此刻，气氛死凝。
众人胆颤心惊的跪成一片。
鹤老爷子面色铁沉，一手拿着枪，一手拄着拐杖，焦急愤怒的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气极类似哮喘的粗重呼吸。
“笃——”龙头拐杖重重捣在地上。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是谁干的！？”
鹤老爷子洪亮威慑的吼声，在阴森肃穆的祠堂回荡。
众人肩膀抖了一抖，无人敢抬头吱声。
鹤秉文跪在最前面，他是鹤老爷子三个儿子中，如今仅活着的一个，排行老二，自幼就不受鹤老爷子待见，偏偏他成了鹤老爷子晚年膝下唯一的儿子。
妻子林媛跪在他身侧，一袭灰色素衣，闭眼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嘴唇一张一合，默念着经文，细看又似在不停念着罪孽、造孽。
他们身后，鹤之璟坐在轮椅上，苍白温润的面庞，瘫痪的双腿，浑身透着深居简出的与世无争的淡泊。
妹妹鹤画萤跪在地上，重疾缠身，削瘦无神，从她患病起就很少出门，手背上的血管布满结痂的针眼，一副随时会一口气上不来昏厥过去的病悴。
其后是鹤盛，一身西装革履，跪姿笔挺，稳重严肃，行事作风完全按照鹤砚礼的轨迹复刻，严以律己，工作狂魔，但比鹤砚礼圆滑孝顺，知礼藏锋。
他身侧的胞弟鹤禧，昨夜在嫩模party鬼混纵情，喝到大半夜，又换着温柔乡销魂，还没睡醒就被鹤老爷子喊来跪祠，此时萎靡不振， 连酒都没醒透，满脸隐忍的烦躁，一直在心里咒骂鹤老爷子神经病。
死一个鹤砚礼而已，不对，还没确定死没死，又不是断子绝孙了，鹤家要亡了，一大清早逼逼个没完！
薛蔓蔓跪在最后面。
虽然表面担忧惊恐，但内心狂喜，鹤砚礼那个孽种终于栽了！老天有眼！
是鹤秉文两口子干的？
想到此，低着头的薛蔓蔓扬起恶毒痛快的笑容。
要真是鹤秉文两口子雇佣的杀手，鹤老爷子现在暴怒调查，用不了几天就会水落石出，甚至比骨骸碎片的DNA检测报告还快……她一下子解决完此生劲敌，鹬蚌相杀，坐收渔利，鹤氏财团就稳当属于他们母子了！
跪地的众人各怀鬼胎。
偌大的祠堂无人敢应鹤老爷子的怒问。
香火焚烧，一个个漆黑刻字的牌位，供奉着为鹤氏财阀打下江山基业的先祖，以及，鹤老爷子最疼爱、最喜欢的小儿子——鹤逸舟。
“都不认是吧！？”
鹤老爷子怒得双目血红，“好！好！好！既然你们私下不认，被我查到是谁，鹤氏除名！移交警方！我让他一辈子烂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
他拿枪的手，颤抖着缓缓指过众人，失望透顶。
“你们一个一个阳奉阴违，都当我这个老头子死了！谁敢趁机作妖，夺权争产，散布砚礼失踪的消息给媒体，我第一个拿谁开刀杀了谁！滚！都给我滚！”
跪了一上午的众人顾不上腿麻，逃命般起身离开祠堂。
鹤盛想上前安慰鹤老爷子，他从不放过任何分忧孝顺的表现机会，但却被薛蔓蔓拉住了胳膊，冲他摇了摇头。
祠堂跟苏柔的住宅一样，都是鹤老爷子心中的尖刺禁忌。这地儿是虎口，不是可以拉好感表孝心的地方。
况且，她还指着出祠堂的这一段路，让健康得权的鹤盛，在鹤秉文两口子面前撑腰逞威风！
众人散尽。
祠堂死寂。
回荡着鹤老爷子怒急攻心的咳嗽气喘声。
他弯腰咳嗽了好一阵，才面红脑胀的缓过来。
平日里鹤氏财团掌舵人的威慑气场荡然无存，此刻仿佛一无所有凄惨沧桑的迟暮老人，陪着他的，只有一个个牌位。
家大业大，儿孙满堂，讽刺至极。
鹤老爷子浑浊的双眼悔恨黯然，他转身看向供奉的牌位，深知往昔自己错得一塌糊涂，才酿成家族内斗、互相残杀的罪孽因果。
他视线落在最后面的牌位上，拄着拐杖的手颤抖攥紧，眼眶红了一圈。
逸舟……
他的儿啊……
是他的错误决定，害死了他的小儿子，儿媳，还有胎死腹中的孙儿……
如今，砚礼也遇险生死不明……
“作孽……”鹤老爷子苍老的嗓音布满悲痛，一遍一遍低喃着作孽，直到哽咽。
~
走出祠堂，一拐角，原本面上还算和气的两家人，瞬间各自撕下面具，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眼神间全是对彼此的痛恨厌恶。
薛蔓蔓仗着身旁的鹤盛，趾高气昂，率先挑衅，“难怪今天一早喜鹊飞来，也不知道是谁替我们盛儿铲除孽障，这么大的爆炸，就算那孽障命再硬逃过一死，也得落个残废瘫痪之类的吧，废人一个。”
她调子高，明讽身后坐轮椅的鹤之璟是无用废人。
鹤之璟置若罔闻，自从瘫痪以来，这几年，他在公司的实权一点一点被架空，桎梏诸多，曾经忠心耿耿跟着他的那些下属也叛变易主，他早就是废人一个，连佣人都可以在茶余饭后、抱怨嚼舌根的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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