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主屋,隐隐传出说话声。
孟老爷子望着在灯火下补衣服的孟老太,起身靠过去坐下,挑了下灯芯,火光更亮了些。
孟老太骂他,“糟蹋东西哦。”
孟老爷子笑,望着她口不对心的模样,说道:“灯亮些,好用。”
孟老太没说话了,自顾自的低头整理针线。
孟老爷子也不在乎,开始再次说他那些陈年旧事,说他在战场上的事,说老爷子对他的救命之恩,暗戳戳的对孟老太表示感谢。
孟老太并不打断他,随着他的话,时不时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这些事她全都知道,在孟老爷子以前寄来的家信中,亦或是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早已滚瓜烂熟,但她再听一次,仍然觉得陌生。
她问:“那小子怎么样?”
孟老爷子点头,“是个好的。”
孟老太不再搭话,孟老爷子继续慢悠悠的说自己的故事。
孟老爷子年轻时在顾家老爷子手下当兵,在聊天中,得知顾老爷子的祖上正好是红田村人,二人之间联系更紧密了些。
一次战争,顾家老爷子拼死将孟老爷子救了出来,虽然人还是受伤退了伍,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此后,再无联系。
而这次,因为各种原因。顾老爷子为了让顾一行避难,借助知青下乡的机会,让人离开京市,找出孟家老爷子之前在临走时留下的地址,厚着脸皮寄出去一封信。
因此,便有了这个局面。
顾一行脑海中似乎还有那天凌乱的画面。
遥远的天边只微微露出了些许的惨白,但京市寂静沉重的气氛仍在蔓延,风声鹤唳。
顾一行当初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可他也只是个半大少年,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人从床上捞起,塞进车子,没来得及说什么,车子便已经开走。临了临了,顾一行只记住了顾老爷子慈爱期盼的目光。
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少年,活泼乐观,突然遭逢巨变,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直到此时,安静的躺在床上,鼻尖传来腐朽的草木味和浓重的泥巴味,耳边尽是嘈杂的叫声,顾一行才逐渐理清自己脑中的思绪。
手中紧握的书信中,满是顾老爷子的切切叮嘱。间或掺杂着顾父顾母的话。
迷惘不知归处的少年将信紧放在胸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顶上的屋檐。
皎洁的月光照入屋内,洒下一地凄冷。
良久,床上传来声响,少年猛地翻了个身,将眼角的泪水覆盖在发丝中。
夜空繁星闪烁,明日又是个艳阳天。
——
清晨,晨光微露,炊烟袅袅。
早起用了饭的人已经来到地里,开始新一日的劳作。
顾一行和这几个知青,被记工员带到相应的麦田前,每个人分别分到了不同的村民。
顾一行看着面前朝自己笑得爽朗的孟知冬,点头也回了个笑,叫道:“孟哥。”
孟知冬应下,道:“走吧,我带你过去。”
顾一行跟其他人说了声,便跟在孟知冬身侧,紧随着下了地。
孟知冬手拿着一茬麦秆,拿着镰刀比划,嘴里还在跟没有丝毫经验的顾一行说着话,告诉他割麦子的技巧和方法。
一口本地人的方言,话说得极快,骨碌碌地就说完了,独留顾一行迷茫地望着人。
半天没听到声响的孟知冬直起腰抬头,对上的便是一双迷茫歉意的眼神。
孟知冬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让这些在城里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来农村,这不是耽误事嘛。
顾一行也在心底叹了口气。本想先在这里好好生活,待摸清了情况,再做打算。
可没想到,第一招就败了。
顾一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把自己那头杂毛挠的越发乱了些,大方开口道:“对不起啊孟哥,你说太快了,我有些没听清。”
孟知冬摇头,问道:“学过?”
听这人的意思,似乎是听得懂的一些的,毕竟昨天还见人和爷爷聊的有来有回。
少年点头,笑着道:“嗯,我爷爷在家常说。”
孟知冬点头,不再好奇,开口道:“多听就会了。”
语罢,弯腰,再次拿起镰刀对朝麦子。
顾一行不再打岔,将自己的思绪收回,弯着腰,开始学着割麦。
至于那边,半懂不懂的人,只得边猜边学了。
累得半死不活的劳作了一早上的知青们,回到知青院吃午饭,才有心思坐在一起聊会儿天。
王军老大哥,便挨个问了遍几人的交流情况。
两个女生都是觉得累和苦,但还能坚持。
陈力亩则是表示赞同,话也说不出口。
而顾一行,则要与众不同多了,笑着回应道:“还好,能接受。”
陈力亩拍了几把人结实的臂膀,羡慕道:“还是年轻人啊。”
这句话引得几人笑出声来。
王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小顾和孟家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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