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处事,倒是很有天后殿中人的爽利风范,当下便说:“抄誊过的,也该把原本的册子拿来对照。”她朝那几口箱子一指:“这里面还有多少,自己挑出来。所有重新抄誊过的,都要把原本的册子拿来对照,拿不出的,一概算作作假。”
那宫女愁眉苦脸地应了声“是”,上官婉儿这才转向幼安:“这样可满意了?”
幼安见她在不利情形下,仍然能够掌控局面,心里倒也生出几分欣赏。闹了这么一出,那些原本看着幼安和上官婉儿年轻的内侍,也不敢再轻视她们两个,各自查得十分用心。
十来人查了整整一天,到用晚饭时才散。上官婉儿离开荣恩阁,没走多远便看见红泥站在路边,她含笑上前:“红泥姐姐是替殿下传什么话来的么?”
红泥待人一向并不过分熟络,只把李旦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殿下叫我来问问,事情可还顺利,另外,让你叮嘱那位女史的话,你可带到了?”
上官婉儿微不可见地一怔住,想起李旦此前曾经送消息来,叫她告诉幼安,内六局有人中饱私囊的事,恐怕会牵涉到她撼不动的人,让她适可而止,不要深究。她神色如常地一笑:“才一天而已,根本还没有什么进展,殿下的话我已经带到了。”
与此同时,幼安仍旧在对着那些账目发呆,一天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收获,可她还是从这些账册里,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皇宫大内的采买,不会只从一处买,总是这个月选这家,下个月选那家,为的就是不想让任何一家商铺垄断了皇家的生意。她能知道这个,是因为阿娘从前抱怨过一次,因为换了地方采买金粉,两批的颜色不一样,勾了一半的东西都只能重做了。
可是今年年初以来采买的布匹、针线,几乎全部是一家如意绣庄来的,就是那天幼安碰到李旦合上官婉儿的那一家。
这家绣庄一定有问题,反正这些抽来查账的人,是查一天休息一天,幼安便决定第二天再去那家绣庄看看,照旧还是约上裴适真同行。
再次坐上裴家的马车时,裴家的小婢子仍旧送上了一碟红果子,幼安仍旧拈了一颗要往嘴里送,裴适真仍旧什么话也没说就要抢下来。
可这一次,幼安却一侧身躲开了,捻着那颗果子,和颜悦色地对裴适真说:“你不想让我吃,不能直接抢走,要跟我说原因的,问我可以不可以,得到我的允许,你才能把它拿走。拿走以后,也不能丢出窗外,不然刚才送果子上来的人,会觉得你是对她心怀不满。”
裴适真像石像一样定格,愣了半晌,仍旧只是吐出一个字:“脏。“
幼安无可奈何,只好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你觉得脏是你的想法,你可以告诉我,我也可以不接受。你是你,我是我,明白不明白?”
裴适真如谪仙一般的脸上,清楚地写着“不明白”。
幼安万分沮丧,知道要让他打碎那层壳,不是一天两天做得到的,伸手在他头顶揉了一下:“慢慢就明白了,不要急。”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不知道是不是幼安的话起了些效果,这一路上裴适真都坐得老老实实,眼睛有时看向窗外。快到东市时,幼安忽然看见路边有个卖点心的妇人,她指着点心问:“你吃过那个么?”
见裴适真生硬地摇头,幼安又说:“我也没吃过,麻烦你去买几个来,我们一起尝尝,好不好?”
裴适真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直接从手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整块银子来,就要直接丢给那个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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