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汴京城飘起了小雪。
花子游蹲在楼顶飞檐的阴影里,雪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滴落,在瓦片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左手按着刀柄,右手捏着一枚铜钱,铜钱在他指间翻飞,像只不安分的蝴蝶。
"跟了一路,不累么?"
花子游突然开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身后三丈外的屋脊上,一道黑影骤然僵住。
那是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瘦小身影,连脸上都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花子游头也不回,铜钱"叮"地弹起。
"郑皇后派你来的?"
黑衣人瞳孔一缩,右手已摸向腰间。
他的动作很快,但花子游的刀更快——乌黑的刀光闪过,斩风刀已经架在黑衣人颈间,而花子游的人仍蹲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
"别急着死。"
花子游轻笑。
"回去告诉她,别让她再惦记我了。"
黑衣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滴冷汗沿着眉角滑落。他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刀,快得不像人间该有的武功。
"还有…"
花子游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再跟着我,下次断的就不是衣领了。"
黑衣人只觉颈间一凉,低头看时,衣领已被齐齐削断,却未伤及皮肤分毫。
等他再抬头,檐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那枚铜钱在瓦片上滴溜溜打转。
雪,越下越大。
花子游的身影在巷弄间穿梭,像一道灰色的幽灵。
他专挑最阴暗的角落走,时不时突然变向或停顿,确保甩掉了所有尾巴。
最后,他停在一座精致的小楼前,轻叩三下门扉。
门无声地开了。
一股幽香飘来,混合着檀香与梅花的清冽。
"来得真晚。"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室内传来。
花子游摘下斗笠,抖落上面的积雪。
"路上有尾巴。"
内室的珠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拨开,李师师款款走出。
她只穿着一件素白单衣,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发梢还带着些许湿气,像是刚沐浴完。
"又是郑皇后的人?"
她走到花子游跟前,伸手拂去他肩上的雪花。
花子游握住她的手腕。
"你明知故问。"
李师师轻笑,顺势靠在他胸前。
"那老女人还是不死心?"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花子游的胸膛。
"她还在追查你?"
花子游低头看她。
烛光下,李师师的眉眼如画,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慵懒的媚态。
她总是这样,看似漫不经心,却比谁都清醒。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花子游松开她,走到案几前给自己倒了杯酒。
李师师莲步轻移,从室内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还有一张人皮面具。
“你要的都在这里。”
花子游接过衣物,指尖在人皮面具上轻轻摩挲。面具薄如蝉翼,触感竟与真人肌肤无异。
"千面郎君的手艺?"
他挑眉问道。
李师师倚着屏风,唇角微扬。
"除了他,谁还能做出这等以假乱真的玩意儿?"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李师师小心的问道。
“下一步?当然是在你身边,当个贴心的马夫了。”
花子游将面具轻轻放回案几,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我瞧着矾楼后院的马厩就不错,既能照看你的马车,又能听见前楼的动静。"
李师师先是一怔,随即眼波流转,噗嗤笑出声来。
"堂堂'斩风刀'的主人要给我当马夫?"
她故意板起脸。
"先说好,月钱可只有三钱银子。"
"三钱就三钱。"
花子游拿起那套粗布衣裳抖了抖。
"不过得包吃住,马料也得管够。"
"美得你!"
李师师伸手去拧他耳朵,被他轻巧躲开。
"马厩旁边那间柴房归你,每日辰时喂马,酉时刷车,其余时间..."
"其余时间就守着李大家的绣鞋。"
花子游突然贴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
"顺便听听官家何时来听曲儿。"
李师师耳尖一红,作势要打,却被他捉住手腕。两人四目相对,烛火在彼此眼中跳动。
"你当真要留下?"
她声音轻了下来。
花子游松开手,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怎么,嫌我伺候得不好?"
他麻利地换上粗布衣裳,又往脸上抹了两把炉灰。
"马夫王五,见过李大家。"
李师师上下打量他,忽然从妆奁里取出个小瓷瓶。
"伸手。"
花子游摊开手掌,李师师倒出些褐色膏体,细细抹在他手上。
那药膏带着苦艾气味,转眼就让他的手掌粗糙皲裂,像是常年劳作的马夫。
"千面郎君的'糙手膏'?"
花子游活动着手指。
"连老茧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那是自然。"
李师师得意地扬起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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