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商业街。
五更鼓刚敲过第一响,“仙飘飘”门前已经排起蜿蜒的长队。
穿粗布衣裳的小丫鬟与着锦缎的管家嬷嬷比邻而立,偶尔为谁先踩了谁的裙角小声争执,又很快在巡街衙役的注视下噤声——国公府早立下规矩,在这鎏金招牌下,只有先来后到,没有高低贵贱。
如今国公府势大,又得新皇重用,这不分贵贱的话又容易得民心,没有人会不长眼地去违背。
“我们小姐寅初就派我来啦!”穿杏红比甲的小丫鬟跺着脚抱怨,发间银梳沾满晨露。
旁边尚书府的嬷嬷哼了一声。
“老身丑时三刻就在此了。”
两人正低声交谈,铺子侧面小门“吱呀”开了条缝。
“诸位久候。”赵掌柜捧着热气腾腾的食盒出来,身后跟着六个伙计。“四小姐吩咐,排队的都先用些茶点。”顷刻间,热乎乎的杏仁茶和玫瑰酥饼顺着队伍传开,连站在街道左右负责维持秩序的五城兵马司巡逻军士都分到一块。
日头爬上飞檐时,描金大门终于洞开。
人群却反常地安静下来——原来门内立着块丈余高的青玉屏风,上头刻着《玉露凝香赋》。
“玉盏承天露,琼枝撷月华。不须熏风送,自引蝶穿花。”已经有人小声念出了屏风上的《玉露凝香赋》。
“诸位贵客且看这玉露凝香!”赵掌柜手持银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香皂,在晨光中轻轻转动。“这茉莉花露采自百年老株,每株只取晨间第一滴花露,需九十九位处子手持玉盏承接。”
这时赵掌柜忽然转身,对着青玉屏风深深一揖。
“诸位请看,这《玉露凝香赋》乃是陛下御笔亲题!”他指着屏风上的诗句。“四小姐原不敢受,是太妃娘娘说‘既是一番心意,便收下罢’,这才供在店里。”
这屏风上只有那《玉露凝香赋》的一行字,却不见皇帝十一的印章。
但没有人会怀疑赵掌柜的话。
开玩笑,这种话还能有假?
若不是皇帝陛下所赐,谁敢冒认?
只有楼上阁楼里,透过窗户看着底下热闹场景,目睹了这一切的十一笑着扭头,看向了坐在面前猛猛炫着糕点的小姑娘。
“我什么时候有吟诗题字了?”十一笑道,他说罢,伸手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你这家伙,怎么胆子越来越大了?”
“你会生气吗?”她问。
“当然不会。”他应道。
“既然你不会生气,那我怕什么?”
小晴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神色,反倒是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杏眼,一副无辜模样。
“我直接让人替你把活干了你还不乐意?”
“真让你提字你又嫌麻烦。”
“这卖香皂赚了的钱还不是给你?”
“我给你白打工,你还不乐意了。”小晴眨巴着双眼,语气里满是无辜。
阁楼房间里两人谈话的声音根本传递不到外头,反倒是外头热闹的声响轻松掩盖掉两人的声音。
两人谈话间,底下赵掌柜已经有了下一步动作。
“今日供香一千份。”赵掌柜敲响云板。“前一百位可购玉露凝香。”
话音未落,排在队尾的几位小姐急得绞帕子——她们天蒙蒙亮才到,眼看要与新品失之交臂。
忽然一阵香风袭来,众人回头望去,竟是醉仙楼的清倌人苏小小。
她戴着素纱帷帽,纤指往柜台上排出九十两金子。
“十盒玉露凝香,麻烦掌柜了。”
苏小小拿到新品香皂后竟迫不及待地俯身轻嗅,帷帽突然被风掀起半边。
人群顿时静了一瞬——只见她眼角一滴泪正落在香玉上,竟与那琥珀色的香皂融为一体。
后来京城传言,说那日之后,苏小小赎身的价码又涨了三成。
午时三刻,最后一块玉露凝香被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买走。
那汉子一身平民打扮,根本就不像是会花几百两银子买香皂的人。
那汉子掏出的荷包里全是碎银子,甚至还有铜板,数了足有半刻钟。
“那是黄牛吧?”阁楼上,十一看着底下那汉子小心翼翼地抱着买来的十盒玉露凝香走出店门。
十盒玉露凝香用一块柔软的包袱皮包裹,被他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前。
“应该是。”面前的小晴语气里却有些不以为意。
“需要我让人处理吗?”
“其实也很容易办,是不是自己用的,稍微一追查就能发现。杀鸡儆猴处理几个人就行,就算不能完全杜绝这种倒卖,但也能解决大部分。”
“别啊!”小晴却摇头否决了。“你这一搞,白费功夫不说,还坏我生意!”
十一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反倒是看到小姑娘一直在翻阅着一张张纸,他好奇地凑了过去。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这忙活,干什么呢?”
小晴直接将手上的纸分开一半,塞给凑过来的十一。
“这是店里的‘意见箱’收集过来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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