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远的话,让张希安陷入了沉思。他没有想到只是减产二成,就会有如此大的差别。他满心渴望能够扭转眼前的局面,但残酷的现实却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横亘在前,让此刻的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无奈。因为如今的他,别说去改变什么重大的事情了,就连发出一点声音、表达一下自己观点的权利都被无情地剥夺了。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他开始觉得自己每天拿到手的那几两平安银也变得不再干净,仿佛沾满了污垢一般。
一旁的张志远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内心的波动,于是轻轻地拍了拍张希安的肩膀,眼神示意他一同前往书房。两人走进书房后,张志远带着张希安径直走向那一排巨大的书架。只见这书架足有七八个之多,每一个都被各种各样的书籍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似的。
“希安啊,别看这里的书这么多,其实仔细算算也就七八百本吧。这里面可是包罗万象呢,既有儒家经典的四书五经,还有各种详细的注解;有对历史事件的卷释,更不乏名人志士的传记……总之种类繁多,数不胜数。但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它们所蕴含的核心思想,你能猜到是哪一句吗?”张志远目光炯炯地盯着张希安,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张希安却一脸茫然,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额,爹,我实在不知道啊。”
听到这个答案,张志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然后压低声音缓缓吐出四个字:“争当皇帝!”
这四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响,把毫无防备的张希安吓得浑身一颤,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满脸惊恐地望着父亲,语无伦次地喊道:“爹,您这话可千万不能再讲了呀!要是传出去,咱们全家都会掉脑袋的!”
张志远对于儿子的劝告不以为意,他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继续慷慨激昂地说道:“那浩瀚如海的史书中,关于咱们普通老百姓的记载,大体不过就是‘大旱,易子而食’或者‘大灾数年,遍地饿殍’这寥寥几个字罢了。然而,真正的情况又岂止如此简单?那可是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妻离子散啊!每一个文字背后都隐藏着数不清的人间惨剧和无辜生命的消逝。”
说到此处,张志远不禁痛心疾首,声音也愈发沉重起来:“再看看当今这个世道,人心叵测,难以捉摸。老百姓们终日辛勤劳作,却也仅仅能够维持个勉强饱腹的生活状态。一旦稍有差池,面临的便是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
一旁的张希安听得心惊胆战,他满脸忧虑地打断父亲的话:“爹呀,您可千万别再说下去啦!这朝廷政事哪里是咱们能随便谈论的呀?求您别再说了,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去,咱家可要大祸临头了!”
张志远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挺直了腰板,一脸无畏地反驳道:“有何可怕?自古以来便有‘刑不上士大夫’之说。我身为一介秀才,难道连几句真话都不敢说了吗?”
听到这话,张希安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爹啊,咱家就只有您一人考取了秀才功名,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可没有这样的身份庇护啊!要是真出了事,谁来保护咱们一家老小呢?”
张志远见儿子如此惶恐不安,心中不由得一软。他愣了片刻,嘴巴微微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当张希安拖着沉重无比、仿佛失去支撑力一般发软的双腿缓缓走出书房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上去犹如惊弓之鸟般惶恐不安。因为就在刚才,张志远所说的那番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他耳畔,如果这些话真的被传播出去,那么他们家中的每一个人恐怕都难以逃脱罪责。
且不说什么造反之类的重罪,单单只是“蛊惑人心”这一项罪名,就足以让整个家族遭受灭顶之灾——满门抄斩或者举家流放,无一幸免!
实际上,对于张志远内心深处所怀揣着的宏伟志向,张希安并非一无所知。然而,通过与父亲的日常相处以及对其为人处世风格的了解,他敏锐地察觉到,即便将来张志远有幸步入仕途为官,这份官职恐怕也难以长久维持下去。单看方才在书房中的那副作态,如此口不择言、毫无顾忌,能够有个全尸便已是上天眷顾,还奢求其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想到此处,张希安心乱如麻,根本无法想象一旦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将会带来怎样惨痛的后果。于是,他暗自下定决心,日后只要一有空闲时间,无论如何也要苦口婆心地劝说父亲谨言慎行,切莫再说出那些可能会给自己和全家人招来横祸的言语。否则,等到真正酿成大祸之时,一切都将为时已晚,再想要补救也是回天乏术了。
“张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呀?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呢,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啦?”黄雪梅一脸关切地望着张希安,心中满是担忧。只见那张希安面色苍白,额头上还隐隐渗出汗珠,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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