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剑在掌心剧烈震颤，剑脊暗金血纹与青筠脖颈伤口中涌出的星砂产生共鸣。龟甲拼图在脚下投射出扭曲的青铜城池，那些蠕动砖缝间探出的优昙触须，正贪婪吮吸着镇海柱淌落的金血。
"青筠！"我扣住她握剑的手腕，指缝间渗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青铜汁液。她的瞳孔正在褪色，虹膜表面凝结出细密的优昙花纹，"往生禁咒不是这么用的..."
海底齿轮的轰鸣吞没了话语。七十二根镇海柱突然同时炸裂，饕餮纹竖瞳中飞溅的金血凝成锁链，将我们拽向龟甲映照的青铜城池。青筠破碎的嫁衣在气流中翻飞，露出锁骨处新生的青铜鳞片——那鳞片的纹路竟与焚天剑的巫族血纹如出一辙。
"师兄看西南！"她在下坠中突然指向龟甲边缘。星图西南角有粒血珠正在膨胀，细看竟是座被青铜根须缠绕的观星台。当血珠涨破的刹那，我们重重摔在青铜浇铸的地面，四周景象赫然是放大百倍的龟甲裂纹。
青铜城池在脚下蠕动。每块城砖的缝隙都伸出血管般的根须，这些根须末端坠着半透明的茧房，隐约可见修士们被青铜化的躯体。他们天灵盖盛开的优昙花，正通过根系向城池输送淡金色的流光。
青筠突然捂住心口。她嵌着青铜门钥的位置裂开蛛网状纹路，星砂状的血液顺着裂纹渗出，在虚空勾勒出河洛星图。"这是因果反噬..."她踉跄着靠在我肩头，"我修改往生禁咒时...咳...截留了部分因果..."
焚天剑突然自主出鞘。剑锋划过星图西南角，割裂的空间裂缝中涌出腥甜血气。裂缝另一端竟是三年前的往生阁——桃花树下的青筠正在用银铃接引星砂，而她手腕缠绕的，分明是昨夜垂钓使的青铜丝线！
"原来是你..."我猛然转头，却见身侧的青筠面容正在虚化。她的嫁衣褪回素白道袍，发间银铃叮咚作响，分明是当年初入师门时的模样，"那些星砂里的巫咒..."
"师兄，时间不多了。"她将焚天剑按入我掌心，剑柄突然生出尖刺扎破皮肤。金血渗入剑纹的刹那，四周青铜城池开始崩塌，无数茧房中的修士同时睁眼，眸中映出优昙绽放的异象。
血肉与青铜在剧痛中交融。剑柄尖刺沿着经脉游走，在右臂刻下暗金色符篆。当最后道符纹在肩胛成形时，整座青铜城池突然收缩，化作巴掌大的青铜罗盘坠入掌心。罗盘中央的优昙花蕊里，蜷缩着青筠的魂火。
"这是...逆鳞篆？"我盯着臂上流转的符纹。这是巫族禁术，以活人躯壳为容器封印古神残念。罗盘边缘的刻度正在飞转，每转一圈，臂上符纹就加深一分，皮肤下隐约浮现青铜鳞甲。
坍塌的青铜废墟中升起七十二盏魂灯。灯芯跃动的幽蓝火焰里，浮现出历代掌门被根须贯穿天灵的画面。当初代阁主的魂火膨胀时，焚天剑突然发出龙吟，剑锋自主刺向罗盘中央——
青筠的魂火在剑尖绽放。星砂凝聚成她半透明的身影，嫁衣上的巫咒正逆流重组，化作《巫典》失传的谒圣箴言。她指尖轻点我臂上逆鳞篆，符纹突然暴起，将周遭坠落的青铜碎屑吸入体内。
"师兄可知焚天剑为何择主？"她的虚影开始消散，星砂流向罗盘西南角的缺口，"因为历代持剑者...咳...都是优昙母树选中的器皿..."
剧痛从心口蔓延。尚未愈合的优昙图腾突然裂开，青铜根须从伤口钻出，缠绕住正在吸噬碎屑的逆鳞篆。罗盘发出刺耳鸣叫，盘面浮现出大荒城地宫的画面——无数青铜棺椁正在开启，每具棺内都躺着面容与我相似的尸体！
海底传来编钟轰鸣。罗盘上的青铜棺椁同时睁眼，棺盖内侧刻满与我臂上相同的逆鳞篆。当第一具尸体坐起时，整片归墟海域突然倒悬，焚天剑脱手坠向天际，剑锋在云层割裂出优昙母树的虚影。
"终于醒了..."初代阁主的声音从每具棺椁中传出。那些尸体爬出青铜棺，身躯在行走间化作青铜根须，根系末端盛开着我的面容，"三千因果身，总有一具能承载永劫..."
臂上逆鳞篆突然发烫。吸入体内的青铜碎屑在血管中重组，骨骼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我并指划破眉心，以金血在虚空绘出往生阁的桃树图腾。当最后一笔画完时，罗盘中央的青筠魂火突然大炽。
"师兄，借因果一用！"她的声音同时从桃树图腾与魂火中传来。星砂混着金血渗入图腾，七十二盏魂灯应声炸裂，飞溅的幽蓝火焰点燃了正在逼近的因果身。
焚天剑裹挟着雷暴从天而降。剑身缠绕的已非冥火，而是燃烧的因果线。当剑锋刺入罗盘中央时，青筠的魂火顺着剑纹回流，那些燃烧的因果线突然绷直——
我看见七岁那年青筠跪在巫族祭坛，任长老将青铜门钥钉入心口；看见昨夜垂钓使的丝线早在她诞生时便缠绕命格；看见焚天剑的残片从她脊骨中抽出，带着淋漓的金血...
"原来如此..."我握紧剑柄，任由因果火焰焚身。逆鳞篆在烈火中剥离，带着吸噬的青铜碎屑凝成新剑。当双剑交叉斩落时，所有因果身同时定格，他们的眉心浮现出优昙花谢的虚影。
归墟海面泛起青铜色的涟漪。幸存的因果身化作根须沉入海底，每根须脉都坠着颗凝固的血珠。青筠的魂火悬浮在双剑之间，星砂聚成的嫁衣上巫咒流转，逐渐显露出河图洛书的真容。
"西南..."她残存的意识引动银铃。染血的门钥从铃舌脱落，插入罗盘西南角的缺口。当钥齿完全契合时，整片海域的时间流速突然紊乱——
浪花凝固成青铜戟阵，坠落的星砂回流向破裂的龟甲，就连我伤口涌出的金血都在倒流。青筠的魂火趁势融入双剑，剑锋交击发出编钟般的轰鸣，音波震碎了所有凝固的时间碎片。
当最后片碎屑消失时，晨曦重新洒落海面。焚天剑与逆鳞剑交叉插在观星台中央，剑脊上流动的星砂拼出青筠最后的留言：
"因果已烬，根劫方生"
西南天际亮起血色星辰。那星光穿透云层，照亮海底新生的青铜根须——它们正沿着昨夜斩断的伤口，悄然攀附大陆灵脉。银铃在风中轻响，铃舌缺失的位置，一粒优昙种子正在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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