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二十匹滇马驮着茶砖踏碎青石板上的薄霜。林川蹲在"隆昌茶庄"的幌子下,指尖捻着片普洱残叶,叶脉间细密的针孔在朝阳下泛着幽光。"这茶饼压得比往常紧三成,"他转头对正在称量银锭的苏婉清低语,"怕是藏着比铁器更紧要的东西。"
茶棚伙计提着铜壶过来续水,壶嘴突然偏转向苏婉清的左袖。林川的竹筷闪电般夹住壶颈,滚水泼在青石板上腾起白雾,露出个指甲盖大小的铁蒺藜。"客官小心烫。"伙计咧嘴一笑,缺了门牙的豁口里闪过银光。苏婉清袖中银针倏地刺入他合谷穴,针尾系着的红丝线突然绷直——另一端竟连着马队头马的辔头。
马嘶声炸响街市,十二匹驮马同时人立而起。茶砖裂开的瞬间,林川的匕首已划开第三块茶饼,暗青色粉末簌簌落下。"是淬过狼毒的箭镞粉!"苏婉清甩出五枚铜钱击落飞来的弩箭,箭杆上"益州督造"的烙印还沾着新鲜松脂。茶棚掌柜的算盘突然爆开,二十三枚铁算珠带着劲风袭向林川后心。
林川旋身跃上马背,扯过茶饼当盾牌。铁珠嵌入茶饼的闷响里,他嗅到丝熟悉的沉香味——正是三日前在胡商营地闻到的西域迷药。苏婉清的披帛卷住掌柜手腕,拽出他袖中淬毒的峨眉刺:"这兵刃的缠丝纹,与幽州叛军缴获的制式一模一样!"
马队突然转向冲进窄巷,林川俯身贴住马颈,耳畔掠过支鸣镝箭。箭尾雕翎擦过墙面时,他瞥见青砖缝里嵌着的靛蓝布条——正是胡商皮货里的密信材质。巷尾木门轰然洞开,五架弩车闪着寒光列阵,机括声如蝗群振翅。
"闭气!"苏婉清扬手抛出药囊,淡紫色烟雾瞬间弥漫。林川趁机踹翻头马,茶砖砸在弩车上迸出火星。烟雾里传来肉体倒地的闷响,他摸到弩机后的暗格,指尖触到卷羊皮——上面用牛血画着茶马古道的山川地势,某处峡谷标着朱砂虎头印。
突然一声鹰唳破空,受伤的茶棚伙计吹响骨哨。三十六个挑夫扔下扁担,竹筐里跳出淬毒的连环弩。林川扯过苏婉清滚进排水沟,箭雨钉入青石的脆响里,他嗅到沟中淤泥泛起的苦杏仁味——正是边军特制的火油气息。
"西南角!"苏婉清将发间金步摇掷向石墙,机关触动的刹那,暗门滑开露出条密道。两人闪入的瞬间,门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掀飞三匹惊马。密道石壁渗着水珠,林川用火折子照亮墙上的抓痕:"是军制铁蒺藜的刮痕,不会超过五日。"
蜿蜒半里后,密道尽头传来马匹响鼻。林川贴壁潜行,见百匹战马正在地窖嚼着混入麻药的草料,马鞍上"陇西营"的烙铁印还泛着红光。苏婉清检查饲料槽时,忽然用银簪挑起团粘稠物:"这是岭南八百里加急用的蜡丸残渣。"
地窖二层突然传来铸铁声,两人顺着铜管攀上横梁。七个铁匠正在浇筑箭簇,模具竟刻着皇城禁军的飞虎纹。林川的匕首抵住监工后颈时,熔炉突然炸开铁花,苏婉清拽着他滚进兵器架后。二十支长矛擦着发梢飞过,矛杆上细密的齿痕让林川瞳孔骤缩——这正是黄河水匪惯用的分水刺改制。
"小心地龙翻身!"苏婉清突然撒出把银珠,珠子弹跳着触发满地机关。翻板陷阱张开的瞬间,林川扯过牛皮风箱砸向熔炉,沸腾的铁水浇灭引线火舌。浓烟里冲出个独眼大汉,九环刀劈向林川面门时,刀背暗格突然弹出张绢帛——竟是户部批复的茶引公文。
林川格开刀锋,靴尖踢起块炽热铁胚。大汉闪避时露出颈间刺青:茶花簇拥的短剑图案,与三年前漕帮内乱的叛徒印记如出一辙。苏婉清的银针封住他七处大穴,针尾颤动的频率竟与远处驼铃暗合。
地窖三层堆着三百个樟木箱,林川撬开箱盖时,陈年普洱的香气里混着火药味。苏婉清用簪子划开茶饼,露出里面用油纸包裹的震天雷,引线赫然是浸过鱼胶的茶马古道地图。"看这硝石配比,"她指尖搓捻黑色粉末,"足够炸平剑门关。"
突然整个地窖剧烈震动,顶层传来巨木撞击声。两人冲回密道时,发现入口已被千斤茶砖封死。林川摸到壁灯后的机括,转动时带起整面石墙翻转——墙后竟是湍急的地下暗河,六艘蒙冲斗舰正在装运箭支,船头飘着"川中盐运"的旗号。
苏婉清突然指向第二艘船舷:"那个船公握篙的手法,是洞庭水寇的逆波式!"她甩出披帛缠住桅杆,借力跃上甲板。林川斩断缆绳时,发现绳芯掺着金丝——与扬州贪官账簿上消失的宫缎贡品一般无二。
斗舰顺流冲出山腹时,朝阳正照在船头虎蹲炮上。林川掀开炮衣,青铜炮管内侧的铭文让他浑身发冷:"景元二年铸"——正是十年前先帝特批给边军的重器。苏婉清检查炮弹时,发现里面填的不是火药,而是用蜜蜡封存的地形图,图上朱笔记着各州府粮仓位置。
追兵号角响彻峡谷时,林川斩断最后一根锚链。斗舰顺激流直下,他在颠簸中展开炮管里的绢帛,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四十八个朝臣名字,每个名字后都标着茶马古道的暗桩位置。苏婉清突然指着崖壁:"川哥哥看那藤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