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盐市的晨雾裹着咸涩的海风,三百艘盐船在运河上挤作蜿蜒长龙。林川站在望江楼二层的雕花栏杆前,指尖抹过木纹里嵌着的盐粒,神龙剑玄色剑鞘在晨光中泛着乌沉沉的光。楼下忽然传来算盘珠子急雨般的脆响,二十余名盐商捧着檀木匣匆匆而过,银票的油墨味混在咸风里,勾起他三年前在钱庄查账的记忆。
"川哥哥尝尝新到的君山银针。"苏婉清端着鎏金葵口盘走来,月白襦裙扫过老旧的木地板,腰间禁步的玉环轻撞出泉水般的清音。她将青瓷盏推到酸枝木案几上,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缠着的纱布,"昨夜驿馆送来的急报,说北境军粮又短了三成。"
林川接过茶盏,盏壁透出的热度让他眉头微皱:"手上的伤怎么弄的?"
"昨儿试做荷花酥时..."少女话音未落,楼下突然爆出铜盆坠地的巨响。穿粗布短褐的少年被壮汉揪着后领提起,怀里的盐袋裂开,青盐如雪粒簌簌洒落。少年挣扎间露出腰间玉牌,刻着的"漕"字在晨光里一闪。
苏婉儿玄色身影如鹞子翻身掠下栏杆,软剑未出鞘便点中壮汉曲池穴:"麒麟帮如今连孩童的生意都要抢?"剑穗银铃叮当,惊得二楼雅间珠帘微颤。
"姑娘好俊的身手。"沉香木马车里飘出慵懒女声,鎏金帘子掀起半角,露出妇人保养得宜的侧脸,"只是这扬州盐市的规矩..."翡翠镯子磕在窗框的脆响里带着三分威压。
林川轻笑出声,指尖在茶案叩出三长两短的暗号。戚红梅绛色织金马面裙扫过木梯,翡翠算盘的脆响压住楼下喧哗:"王夫人这话差了,自宣德年间设盐运司,这规矩从来都是价高者得。"她身后伙计抬着的朱漆木箱重重落地,箱角包铜刮过青石板,蹭出几点火星。
锦衣公子从马车后转出,湘妃竹折扇"唰"地展开:"阁下是要与王家争这头标?"
"争字不妥。"戚红梅葱指拨动算珠,"去岁腊月燕子矶沉了三船官盐,听说捞上来的货箱都刻着王记徽纹?"她忽然转头看向窗外,朝阳正跃出江面,"今日这暗标底价若是低了,倒叫人疑心是不是沉船里那些腌臜货又浮上来了。"
茶楼霎时鸦雀无声。林川余光瞥见西南角灰衣人正在账本上疾书,那人虎口厚茧分明是常年握刀所致。他借着饮茶的动作低声道:"婉清去东市查那批陈米,当心暗桩。"
"川哥哥看这个。"苏婉清从袖中掏出油纸包,里头半块霉变的粟米饼泛着青斑,"今早在城南粥铺发现的,掌柜说这是李府别院施的赈灾粮。"
林川碾碎霉斑,突然抓住少女手腕:"你尝了?"
"掰了小块喂麻雀..."苏婉清耳尖泛红,"那些雀儿扑腾两下就栽进草丛..."话未说完,漕运衙门方向突然传来铜锣声,八名衙役抬着鎏金牌匾阔步而出,"暗标竞价"四个描金大字刺得人眼疼。
人群如潮水般涌动时,林川注意到石狮旁蹲着个戴斗笠的老汉。粗陶碗里的清水随着脚步震动泛起涟漪,碗底隐约粘着半张泛黄纸片。
"姑姑随我来。"林川按住剑柄,神龙剑鞘上的蟠龙纹被掌心焐得温热。这柄剑虽无灵异,但老檀木鞘身经年累月浸染剑气,遇险时竟会微微发烫。
挤过人群时,老汉突然摔碎陶碗,清水溅湿林川袍角:"公子要买盐么?老朽这里可有上好的'霜雪'。"碎瓷间飘落的半张盐引上,模糊的官印缺了右下角——正是三年前失踪的那批官盐凭证!
"开个价。"林川抛出一锭官银。
老汉沙哑笑声像是漏气的风箱:"公子若要,就拿今日暗标底价来换。"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抓住他手腕,"西市当铺地字号柜,存着蓝皮账册。"
衙门口突然骚动。王家的马车不知何时挤到最前,锦衣公子正与漕运师爷低语,两人袖口相触时,一叠洒金笺悄然易手。
"好个偷梁换柱。"戚红梅冷笑,烟杆在掌心转了个圈,"小川去追账册,这里交给我。"
林川穿过人群时,剑鞘无意扫过石狮底座。第三块青砖突然凹陷,露出半截鎏金钥匙。他顺势收入袖中,身后却传来苏婉清惊叫:"川哥哥当心翻板!"
地面青砖陡然下陷,三名持刀汉子从暗处扑出。林川旋身避开劈来的钢刀,剑鞘击中另一人膻中穴。第三人刀锋将及苏婉清后背时,他揽住少女腰身急转,剑柄龙首磕在刺客太阳穴上。
"伤着没?"林川松开手臂,发现少女袖口裂了三寸。
苏婉清慌忙捂住小臂:"只是划破衣料..."话音未落,林川已撕下内衫下摆为她包扎。青年指尖的温度透过细棉布传来,惊得她连脖颈都泛起薄红。
戚红梅的声音从屋顶传来:"王家马车往西去了,右轮轴怕是藏着东西!"
林川正要追击,灰衣人却闪进染坊巷口。他略一沉吟,将苏婉清推向戚红梅:"姑姑带婉清查当铺,我去会会这位'账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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