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后院的海棠已经冒出了嫩红的花苞。赵将军下朝归来,一身朝服还未换下,就急匆匆地往正房走去。他的脚步比平日沉重,踩得青石板咚咚作响。
"夫人!"赵将军一进门就高声唤道,惊得正在绣花的赵夫人针都扎歪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赵夫人放下绣绷,见丈夫面色古怪,既不是怒也不是喜,倒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赵将军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水顺着胡须滴落在朝服上也不在意。"你猜今日朝堂上出了什么奇事?"
不等夫人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崔御史向陛下举荐了一位女神医,说是去年救了他妻儿的性命。陛下宣她入宫诊脉,满朝文武都惊掉了下巴!"
赵夫人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女神医?"
"正是!"赵将军一拍大腿,"更奇的是,听崔御史描述,那位女神医姓陆,住在安仁坊..."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与夫人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莫非..."赵夫人的手微微发抖,"是救了咱们女儿的那位...陆先生?"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赵小姐穿着一身淡粉襦裙,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父亲,母亲,出什么事了?"赵小姐轻声问道,声音如黄莺出谷。
赵将军看着女儿娇美的脸庞,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几个月前那场意外还历历在目——女儿被马蹄踏伤胸腹,太医院众医束手无策,是那位陆先生妙手回春。当时女儿昏迷不醒,衣衫半解,陆先生为她施针敷药,几乎看遍了全身...
"玉儿啊..."赵将军斟酌着词句,"你可还记得救你的那位陆先生?"
赵小姐的脸"腾"地红了。她怎会不记得?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郎君,手指修长温暖,为她施针时专注的神情,还有喂药时轻声的安慰...这半年来,她不知多少次梦回那个生死攸关的夜晚。
"记得..."她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
赵将军叹了口气:"今日方知,那位陆先生...是个女子。"
"什么?"赵小姐猛地抬头,杏眼圆睁,"这不可能!"
"千真万确。"赵将军摇头,"崔御史亲口所言,陛下已经宣她入宫诊脉了。"
赵小姐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她突然想起那夜的一些细节——陆先生为她擦拭身体时格外轻柔,包扎伤口时避开了一些私密部位,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幽香...当时只道是医者仁心,如今想来,竟是同为女儿身才有的体贴。
"我...我回房了。"赵小姐转身就走,脚步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
回到闺房,赵小姐扑在绣床上,把脸深深埋进锦被里。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被褥渐渐湿润,她却不肯抬头。
羞耻、震惊、失落...种种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这半年来,她每每想起那位救命恩人,心头便如小鹿乱撞。父亲甚至私下提过,若陆先生愿意,招他为婿也未尝不可。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暗暗欢喜的。可如今...
"小姐..."贴身丫鬟小翠小心翼翼地递上帕子,"喝口茶吧?"
赵小姐摇摇头,坐起身来:"去把我那个绣了一半的香囊拿来。"
那是一个月白色的锦缎香囊,上面绣着几株兰草,正是她偷偷为"陆先生"准备的。小翠取来香囊和针线,赵小姐接过,毫不犹豫地拆起了上面的绣线。
"小姐!"小翠惊呼,"您绣了半个月呢!"
赵小姐咬着下唇不说话,只是固执地一针一线地拆着。绣线散落一地,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正房里,赵将军和夫人相对而坐,各自沉默。良久,赵夫人才叹道:"难怪当时陆先生坚持只留一个丫鬟帮忙,还特意拉上了床帐..."
"是啊。"赵将军苦笑,"我还想着找个机会提亲事,如今看来,倒是闹了笑话。"
赵夫人忽然想起什么:"老爷,你说陆神医是女子的事,会不会已经传开了?"
"今日朝堂上那么多人听着,怕是瞒不住。"赵将军皱眉,"不过陛下既然宣她入宫,想必不会有人敢为难她。"
"我是担心玉儿。"赵夫人忧心忡忡,"这丫头心思细腻,又到了怀春的年纪..."
赵将军摆摆手:"无妨。女儿家一时想不开罢了,过几日就好。"他顿了顿,忽然笑道,"说来也奇,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医术,连太医院那些老头子都比不上。"
"可不是。"赵夫人也露出笑容,"那夜我看她施针的手法,又快又准,比那些老太医强多了。"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渐渐从震惊转为钦佩。赵将军甚至提议:"改日备些礼物,咱们登门道谢如何?"
"这..."赵夫人犹豫道,"陆神医既是女子,咱们贸然前去,会不会..."
"那就先递个帖子。"赵将军拍板,"她救了玉儿的命,这份恩情不能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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