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宋继儒在监狱的牢房中醒来,兀自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时候已过了多久。渐渐的,他感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又使他晕了过去。等他再次悠悠醒转,只见张长弓坐在地上,皎洁的月光从铁窗倾泻下来,张长弓沐浴在月光里,乱蓬蓬的头发仿佛在发光。他听见细微琐碎的声音,好像老鼠在咀嚼食物。
他想提醒张长弓,张长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警惕地看着牢门外,其身后的土墙出现一个小洞。小洞慢慢扩大,他看见李福泥污的圆脸。很快,墙壁上出现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李福和王乙手拿小铁铲爬了进来,看见他凄惨的模样,纷纷坠泪,泪痕把脸上的污泥冲出一条白痕。
张长弓低声怒喝:“他还没死,哭什么?快把他抬出去!”
宋继儒虚弱无力,挣扎着说:“不能这样做,我们都会被当成逃犯通缉的。”
没人理会他。李福和王乙把铁铲别在腰间,一人抬头一人抬脚,艰难地从洞口爬出去。宋继儒身材高大,在洞口处被卡住了。两人只好把他放在地上,用铁铲扩大洞口。正忙碌时,狱卒前来巡房,见此情景,大喊:“有人劫狱!”
只听脚步纷沓,牢房外的小小甬道立即来了许多官差。情况紧急,李福顾不得多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往墙壁撞去。狭小的牢房顿时尘土飞扬,土墙豁了个大洞,灰头土脸的李福和王乙抬着宋继儒消失在灰尘里。
混乱中,捕头带领属下进入牢房,见张长弓不慌不忙稳坐钓鱼台。他大怒,抽出腰间的横刀,带着呼呼刀啸,劈向张长弓的脸,骂道:“这瘸子不是个好东西!”
张长弓身子一侧,避开刀锋,右手快速一挥。捕头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而过,脖子处似乎被蚂蚁咬了一下。他看见张长弓吃惊的脸快速被鲜血染红,地上有血雾在喷洒,飞舞的灰尘渐渐飘落地面。他不明所以,只觉头晕目眩。在倒地前,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脖颈处有水柱喷涌而出。他砰然倒地,激起无数的灰尘。
捕快们惊呆了,看着张长弓手里如同冰柱一样的小铁锥,不敢相信这个小家伙有如此威力。一个笨家伙不信邪,呐喊着挥刀冲向张长弓。他知道张长弓腿脚不方便,直接砍向腰间。张长弓敏捷地打了个滚,小剑刺向那人胸膛,那人愣了愣,清晰地感到胸口一凉,捂着胸口轰然倒下。他的身体再次激起大量灰尘。
张长弓神乎其神的剑术吓得剩下的捕快纷纷退出牢房,驻足远处遥遥观望。
砰的一声,洞口又扩大了。尘土滚滚,一个满头满身都是泥土的人从洞口出来,把张长弓扛在肩头,大步流星离开了。张长弓的头重重撞在墙壁上,痛得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土墙掉落的尘土更厚重了,牢房里什么都看不清楚。
张长弓的后脑勺被撞了个大包,好歹离开那阴森恐怖的牢房。他很快苏醒过来,忍着剧烈疼痛,指挥李福打开牲口棚的栅栏,又让王乙点燃草料堆。火光四起,上万的牲畜受惊狂奔,铁蹄之下俱成齑粉,无人敢挡。混乱之中,四人乘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风驰电掣般离开蒲州县城,踏上亡命之旅。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着,雷鸣般的声音震耳欲聋。杨县令在床上被震醒,来不及穿鞋就慌里慌张跑到县衙大厅。等他收到消息赶来牢房时,只看见墙壁上硕大的洞口和一地的尘土,还有灰头土脸的官差们。
杨县令气急败坏大喊:“把画师给我叫来,我要通缉他们三人。”
官府里专职画罪犯的画师有着神奇的技能,他们仅仅根据口头描述就能画出惟妙惟肖的画像。这些画像张贴在大街小巷,关隘路口,被通缉的人一露面就会被认出。
这天,一群人聚集在村口,一个长须书生摇头晃脑,读着通缉令上的内容:“杀人犯宋继儒,赏银十两;杀人犯张长弓,赏银五两;杀人犯李福,赏银五两。”
他看着画像,叹息说:“人心不古啊,这宋继儒貌比潘安,居然是个杀人犯,可惜了啊!可惜了啊!”
长须书生挤出人群,感觉有人扯了下自己的袍袖,回头见是位衣衫华丽相貌俊俏的少年。那少年拱手向他行礼,问:“先生,请问通缉犯中有没有一个叫王乙的人?”
长须书生摇头,说:“没有。”
少年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追问:“你确定以及肯定,王乙真没遭到通缉?”
长须书生不耐烦地回答:“老朽读了几十年圣贤书,还会看错?你这么不信任我,干嘛不自己看?”
少年笑嘻嘻说:“我不识字!”
他拱手谢过长须书生,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一辆停靠在官道旁的马车,熟练跳上车辕,啪啪甩了几鞭。马车便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向深谷行进。他在鞍座上转过脸来,对车棚里的人说:“我不认识路,走错了可不许骂我!”
“你个鸟人,只管向西而行,就没人骂你!”张长弓额头上顶着鹅蛋大的肿包,不耐烦大骂。王乙和李福毫无劫狱经验,加重了他断腿处伤势,弄得他浑身多处擦伤,正一肚皮火气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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