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王蕤意回到四小姐身边,伴其左右。
继续过丫鬟的日子她没觉得什么不好,这本来就是她擅长的。
让她去管理庄子她也不会。还不如按照它原本的方式运作,她乐得清闲,每月坐等收账。
休息的日子她会躲到新买的宅子里,打扫房间,让它保持人气儿。
这个借口合情合理,她爹娘没看出自己的女儿在躲着小王爷。
有时她手上正做着活,会突然出神,想起“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这句诗,脑海里抑制不住地浮现小王爷的身影。
她强迫自己停下,过一会儿脑子里又会循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跟魔怔了似的。
说实话,她已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见过小王爷。
刚开始很难熬,逐渐想念加深,可心底却愈发平静。
可能这就是牵挂吧,只是一份心思存在那儿,却没有了冲动的渴望。
惊蛰那日,芩芩再次收到家里的来信,她拜托蕤意为她念信。
芩母在信里说她的父亲已过身,希望她不要太过伤心,日子总要向前看。家里人身体都很好,不必牵挂。
芩芩又一次哭成了个泪人儿。
至亲过世,她却不能回乡披麻戴孝。这是她作丫鬟的命,此生再难见故乡的亲人。
不止是芩芩,府里有好几个丫鬟都来自西南地界的一座小城。她们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哀容满面。
王蕤意听说她们家里也是有人得急病死了。
蕤意为她们感到难过。但这份难过并不真切,也就一瞬的悲天悯人。
毕竟那座小城和那些人离她太远了,无法感同身受。
从去年的腊月到现在,临安城的巡逻依旧没有松懈,每天都有大批的官差在城里各处排查。
蕤意不知道他们在排查什么。
有人说是在找得病的外乡人,她爹又坚持说是在给皇帝搜罗美人儿。
她也不知道谁的说法靠谱。总归这些都是与她无关的鸡毛蒜皮,懒得多打听。
她在王府里岁月静好,一派无忧。
庄严肃穆的朝堂上,皇帝威严地坐在龙椅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底下的群臣,眼神锐利的一寸一寸扫视过他们的脸。
一个个的,吓得噤若寒蝉。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真到要用他们的时候,倒像鹌鹑似的显得比谁都弱小可怜。
皇帝内心很是鄙夷他们。
拓比城爆发瘟症,死了不少人,那儿的县官管不住。接连派去的官员也不顶用,病死好几个。
这次再派人,谁也不愿担这个苦差事。
许多人借口说自己身体不好,不能舟车劳顿;亦或上有老母卧病在床,需在床前尽孝。
更有世家官员抱团推诿,给皇帝施加压力,坚决不接这烫手山芋。
今天临安城大大小小的官都聚在这儿了。
皇帝本想得美,广撒网总能捞起一两条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谁知这一个个的都贪生怕死,还和他虚与委蛇,气得他大发雷霆。
众官员屏住呼吸,夹紧尾巴做人。
站得靠后的翁叡祺站出来,拱手作礼,向前小走两步,徐徐说道:
“士不可以不弘毅,若只愁衣食耽劳碌,恐怕覆载群生,无以报答皇上深切厚恩,微臣之分当守节伏死而已矣。
望不负吾皇重托,仰至成仁,以微臣绵薄之力尽献于拓比城的百姓。”
他的语气坚定而平稳,心中并无恐惧,越发衬得他这个翩翩君子像个慷慨赴义的英雄。
一时间不少人斜觑着眼偷偷打量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有脚书橱倒是比他们想象的有骨气。
有人跳出来解决僵局,还说了这么番漂亮话,皇上大喜过望,连番夸奖:“好,说得好,不愧是我的好贤侄。朕任派你为西南巡抚,即刻上任!”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叫翁叡祺贤侄,之前可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小小的翰林一跃官至二品,让不少人犯了红眼病。
可一想到他或许命都要交代在那儿,又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顿时又化作同情的眼光看向他。
翁叡祺坦然接受众人的各色目光。在众人簇拥下,随大流离开皇宫。
受到提拔的他不骄不躁,和同僚们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和气待人。
他未满二十,身上却带着那股超然物外、清冷沉着的气质,让不少老臣对他另眼相待。
王蕤意和几个小姐妹坐在院里绣花晒太阳。
四小姐去了她母亲那儿,用过晚膳再回来。
她们几个丫鬟忙里偷闲,一块儿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看在这些丫鬟平时干活还算勤勉,老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和她们计较。适当放松也是可以的。
天刚擦黑,四小姐回来了。
婢女们都围上去迎接,为翁玉声解披风、换鞋、净手。
四小姐心事重重的样子,脸色并不好看。
丫鬟们吓得也不敢乱说话,全老老实实微低着头。
翁玉声坐在木桌旁,叹息几声,好几次望向王蕤意,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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