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铮家小院,偏房内,沈晦正坐在桌边,望着手里的信,魂不守舍。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沈晦被敲门声惊醒,从桌前抬头,快速将信藏进袖里。
“沈先生,”墨白推门而入。
“是你呀,小白,找我有什么事吗?”沈晦整理好情绪,出言问道。
“卫大叔一家就要离开了,我想来问问,先生是不是也要走?”墨白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预感。
“是的,”沈晦想到信上的内容,毫不犹豫地回答。
果然,墨白心想,又问:“那先生,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吗?”
“先生也不确定,但希望能有这么一天,”沈晦望着墨白青涩的面庞,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禁生出几分想与他诉说往事的欲望。
那是沈晦心上的陈年旧痂,这些年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可能是刚刚收到故人来信,也可能是墨白太像曾经的自己,总之,某种说不清的情绪促使他开了口:“你可想知道,我为何会来到临邛古城?”
墨白望着沈晦挂霜的两鬓:“先生愿意说,学生就愿意听。”
沈晦沉吟道:“十二年前……”
那日,正逢沈晦休沐,要去城东郊外办事,卫铮便同他一起去。
二人途经东郊树林时听见呼救声,循声望去,只见一黑衣蒙面人正在追杀一对老夫妻,卫铮足下轻点,飞身过去,当胸一脚,踢飞了那个蒙面杀手,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那对老夫妻,又将老夫妻带回卫府安置。
第二日中午,沈晦和卫铮下朝回来,便接到下人通报,说那对老夫妻醒了。
二人一起来到客房时,那对老夫妻正抱头痛哭,看见二人后急急忙忙地下跪磕头。
沈晦和卫铮将他们搀扶起来,轻声安慰:“老人家,别这样,你们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那对老夫妻原是东郊的农户,生活虽不富裕,却也不愁温饱。夫妻俩只有一个女儿,生得漂亮,又乖巧懂事,原本相定了城西一户卖香烛的人家,很快就要成婚,谁知进城买布时,竟被一伙歹人掳了去,夫妻俩急得团团转,四处托人打听,才知道是梁府的独子干的。
墨白神色一变,已然猜到了那个姑娘的命运。
那对老夫妻向京兆府递交了诉状,结果第二天,便在下榻处见到了女儿的尸体,老两口把女儿送回了家,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撞死在官府门口,也许官府顶不住流言,会审理此案,却险些被灭口。
卫铮听完气得砸桌子,说梁泽那厮无法无天,欺人太甚!后悔当初没有一刀砍了他,留到现在祸害无辜。当时就说要去梁府将梁泽绑出来,送到京兆府去,看府尹还敢不敢包庇。
沈晦拦下了冲动的卫铮,对那对老夫妻说:“老人家,依我看来,这事京兆府不会管,就算告到刑部也未必有用。事已至此,你们可愿随我去朝堂作证,告他梁泽一状?”
“愿意!愿意!”夫妻俩忙不迭点头,“只要能为女儿讨回公道,我们就是死也愿意。”
于是沈晦帮他们重写了诉状,又辗转找到了当日的目击者,一切就绪后,在朝堂上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何事启奏?”
“臣要代人告状。”
“沈卿,这是在朝堂,要告状自去找京兆府。”皇帝语气不悦,看向沈晦。
“臣要告的人,怕是京兆府审不了。”
“你要告何人?”
“臣要告梁国公府的小公爷梁泽,半月之前,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又与京兆府尹暗中合谋,妄图杀害证人,遮掩丑事!”
沈晦说这话时,直直地看着京兆府尹周全。
周全被他看得心慌,眼神躲闪,不停拭汗,听了这话,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这这这,沈大人,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无凭无据的,你可不能乱说呀!”
梁国公在一旁镇定开口:“沈大人方才说,小儿是在半月之前强抢民女?”
“不错。”
“皇上,”梁国公看向皇帝,“内人卧病一月有余,小儿每日都在府里照顾他的母亲,不曾出门,沈大人所说之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是啊,”听见梁国公的话,周全也冷静了下来,跟着附和,“沈大人说有一对老夫妻来京兆府告状,可我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状纸啊,不知沈大人可有证据?”
“有!”卫铮声如洪钟,站出来道:“皇上,臣已将被害女子的父母和那日的目击者一同带来,就在城门外,请皇上容臣片刻,将他们带进来。”
过了一会儿,卫铮回来时,身后却空无一人,他扫过周全,又扫过梁国公,最后与沈晦眼神相对,摇了摇头。
沈晦倏地转头,看见了梁国公眼里的轻蔑和周全嘴角那一抹来不及收回的笑意,愤怒瞬间烧过头顶,“梁大人!”沈晦拔高音量,死死盯住梁国公,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谑,上苍难欺!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因果报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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