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千秋节还有三天时,毕月儿出了趟门,将装裱好的画作取了回来。
“画已裱好,请夫人过目。”
冯清岁接过她递来的描金海水江崖云纹寿字紫檀木盒,打开盖子,取出画轴,命紫苏和鸢尾一人执一端,展开细看。
托纸平整如镜,轴头温润如玉,绫绢选色与画心相得益彰,教人挑不出瑕疵。
“你外祖父的裱工真不错。”
冯清岁夸道。
“堪称天衣无缝。”
毕月儿一脸骄傲:“我外祖父的裱画手艺是经过汤家几代人打磨的,在业内有着装池圣手的美誉。”
“难怪。”
冯清岁又夸了几句才把画收好。
“二爷催了两天,如今该放下心来了。”
毕月儿垂眸,唇角掠过一丝嘲讽。
死到临头都不知道,真是……可怜呢。
她离开破浪轩后,冯清岁将紫檀木盒交给五花,五花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机关暗器。
冯清岁又验了一下毒性,也没发现任何不妥。
“看来玄机应该在画上。”
冯清岁托着下巴道。
五花点头:“许是加了遇热或遇水才会显现的字画。”
冯清岁深以为然。
等纪长卿回府,便带着画匣去书房找他。
将她和五花的推测说了后,纪长卿笑道:“这有何难,一试便知。”
旋即命百福点了几盆炭火,将轴画放到几盆炭火围成的圈内。
待轴画纸张微微发热,取至案桌,摊开查看。
见画面留白处多了“龙陨九渊”四字,他嗤笑出声:“不出所料。”
冯清岁眸光微动:“二爷觉得是谁在幕后指使?”
“谁都有可能。”
纪长卿在太师椅上坐下,漫不经心道。
“想要我倒台的人多得是。”
冯清岁:“……”
这人定是故意的。
明知她在暗示皇后太子,偏扯别的。
“我觉得很可能是皇后。太子的影卫据点一而再被捣毁,想必怒火冲天,难以平心静气思考对策。”
她开门见山道。
“皇后工于心计,极擅从后宅着手,此事十有八九是她的手笔……”
纪长卿看着她说话时微微颤动的长睫,心里像是被小刷子轻轻扫过,泛起一阵细密的痒意。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太师椅扶手,思绪不自觉游走。
这睫毛会是什么触感?
像雏鸟绒毛一样软乎乎,还是如狼毫那样柔韧?
“二爷?”
冯清岁说完,发现对面之人似在发呆,轻唤了一声。
纪长卿回过神来,耳朵尖蓦地滚烫。
“百福。”他轻咳了一声,“把炭火撤了,屋里有点闷。”
冯清岁: (?_?)ノ???
脸上的红温原来是被炭火熏的吗?
天儿本来就热,房里又燃了炭火,闷红脸确实不足为奇。
纪长卿将视线移到画匣上,免得自己又胡思乱想。
“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若无其事道。
冯清岁微微一笑:“二爷可知皇后打算送何寿礼给陛下?”
纪长卿已在凤仪宫埋下暗桩,自然知晓,回道:“一座双凤朝阳绣屏。”
“可会在寿宴展示?”
“会,皇后所献寿礼若是屏风书画等大件的话,通常会陈列于宴殿,供陛下和百官及其家眷观瞻,以彰中宫之德。”
冯清岁眼波流转:“我这有个主意……”
纪长卿听她说完,笑道:“这事不难,我会命人安排,你等着看戏便是。”
冯清岁事毕,便要告辞。
“你不看画了?”
纪长卿叫住她。
“我的画已经裱好。”
冯清岁眼眸微亮:“在哪?”
片刻后,看到纪长卿拿出来的正品画作,她啧啧赞叹:“这幅果然更胜一筹,裱工也远胜汤氏手艺。”
纪长卿唇角微微勾起。
刚要许她一幅画,便听到:“拿去拍卖的话,想必能卖两三万两银子。”
纪长卿:( ̄ー ̄)
许什么画。
画作到了她手上,怕是不出三天,就被她送去当铺死当。
他面无表情地将画卷起。
“这是寿礼。”
冯清岁微叹:“做皇帝真好,能坐拥天下至宝。”
纪长卿:“……”
开口银子,闭口至宝,整一个钻钱眼里去的财迷,想让她多看他两眼,估计得把头上玉冠换成金冠才行。
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金冠非常人所能戴,按大熙律法,除皇帝特赐外,私自戴金冠乃大罪。
“陛下坐拥的可不止天下至宝。”
他沉声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
“二爷这话不对。”
冯清岁眯眼轻笑。
“这天下有一样东西,未必是陛下的。”
“你指的是?”
“人心。”
冯清岁捂着自己胸口道。
“起码我这颗心就不是陛下的。”
纪长卿:“……”
他沉默了好几息方艰难张口:“你的心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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