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萱回头看看四下,监视她们的两个侍女仍在远处的长廊中徘徊,厨房那边也有人从窗子里伸出头来,似乎对两人的举动十分好奇。
青鸾从她手里接过竹杠,本以为她是要放下的,谁知道青鸾却难得认真的也往树上戳了两下子,继而笑道:“看你一拨一个准,到我这里却不行了。”
她说着,忽然仰头见到一样东西从树上掉下来。因为躲避不及,那东西便直直坠到了她脸上。吓得她心中咯噔一下,手里的竹杠都没来得及往外丢,便随手一把捏住了那个。
是一片衣襟,好像是仓促之间被撕开的一片——可是,这么高的树上,又怎会有人的衣服落在上面?除非是有人爬到了树上,然后下来时不慎撕破了一块……
青鸾脑中迅速想到一个可能,当即竟然一声不响的就捏住了那块衣料,而后佯装若无其事的冲金萱道:“刚才我眼花了一下,差点以为树上要掉下一只兔子来。”
金萱正忙着将落下的槐花收到簸箕和篮子里,也没有留心看到那一幕的细节,便道:“真要是那样,咱们晚上就能加菜了。不过这时候是寒食节,王妃也不吃那些肉的鱼的……”
京中贵女十分注重春季养生,掌珠又是从小矜贵养大的女孩儿。一年二十四节气里头,什么时候该吃什么,什么东西养人养心安神,什么东西吃了有损贵女气度,这些讲究门路,一贯负责掌珠吃食的金萱可谓是如数家珍。
反倒是青鸾听见鱼肉这两个字时眼神一亮,她站起身来,在这个占地不小却三面靠山的后院中一番打量,忽然侧耳道:“我怎么听见院子外面有水流声?”
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测,做完青团和槐花面的青鸾回到自己房中,便接着更衣独自去了净房。她在里面将那块衣襟的布料展开来,细细看了又看——最后断定,这必定不是定庐内家丁或者护院身上的衣服,很有可能,是陈霸先等人已经潜入了进来,只是没有寻到空隙跟自己取得联系。
事实上她猜错的不错,陈霸先与另外几人的确早就已经混进了定庐。但他也小看了王贞秀父子在此中的布置,不但里外皆是高手护卫,山上高处还有弓弩手暗藏,就连里面的屋苑水榭亭台,甚至檐下的花盆摆放,都是暗藏阵法的。
他便是在潜入之后的第二天傍晚,在下院通往厨房的那块空地上一时大意误闯了机关阵,最后被两个硕大的花盆给撞伤了脚踝,于是不得不蜗居在厨房的干柴跺中,一藏便是三四日。
好在其余的几人,虽然身上也带了干粮,但最后也摸到了厨房的位置。于是深更半夜里几个蓬头垢面的汉子抹黑凑到了一起,就着灶台里头那一点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光,一人拿着一只青团,边吃边讨论道:“这几天咱们把定庐里头的分布都摸清楚了,今晚四更时分,我便寻机会出去一趟,设法将消息传回去,以便王爷好做布置。”
陈霸先嗯了一声,并不急着发言。反倒是另外一个王府参将有些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前几日厨房里都是大鱼大肉的,吃的咱们满嘴流油。怎么今天净是一些没油没盐的馒头面团?”
陈霸先这才嗯了一声,提醒道:“明日寒食节,循例,王贞秀该会去拜祭他父母。”
他这话说完,余下几人也不由面面相觑。周文育立即眉飞色舞,兴奋的将手中的青团一口吃下,然后语调不甚清晰的说道:“对啊,清明祭祖,王贞秀只要一出定庐,咱们就能——”
“可是他要祭祖,却未必要出山。还有,便是他出山,走的哪条路,咱们也搞不清楚。或是地道,或是山中另有蹊径通往外界……”
这前后两句话,便让众人的心也在半空中起伏了一番。然而走到这一步,谁也不肯放弃即将到手的功勋与名利,尤其是那两位王府参将,他们所秉持的忠义,自是要得到萧绎认可方算功成的,于是其中一人便道:“你终日躲在这柴剁中,应该能看到,厨房是否有给他准备拜祭先人的东西?总不能是空着两只手去扫墓,他们王家也是注重礼节的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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