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将尽的燕山卫,天空蓝得刺眼,几缕薄云像被撕碎的棉絮。
张克站在校场高台上,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眯着眼,目光扫过下面白烬操练的士兵。
铁甲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刀枪碰撞声清脆地回荡在空气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腰间的鎏金刀柄上轻叩,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爵爷,韩千户到了。"亲兵三子在身后低声禀报。
张克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韩仙大步走来,靴子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
他抱拳行礼:"兄长,您要的楚州地形图已经绘制完毕。"
张克这才转过身,接过那卷羊皮纸。
他展开一看,眉头渐渐舒展:"好,你标注得很详细。
河流、山脉、官道、小路...连哪些地方容易设伏都标出来了。"
"花了三百两银子,从七支商队嘴里撬出来的。"
韩仙眼中闪着精明的光,"流贼无甲,我军作战惯用的铁骨朵、马槊确实不适用。
当地竹林茂密,该多用钩镰枪,能克制流贼的竹枪农具。"
张克卷起地图,嘴角微扬:"你倒是和吴启想到一块去了。
他前几日还建议多备斧头、砍刀,说南方林木多,
既能砍树造筏,近战也比铁骨朵灵活。"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吴启带着一队士兵推着十几辆大车进入军营,车上堆满了各种物资。
"兄长!"
吴启远远地喊道,"第一批南征物资齐备了!"
张克大步走下高台,韩仙紧随其后。
走近了,才看清车上整齐码放的物品:
成捆的艾草、雄黄粉、桐油桶,还有数百顶改造过的斗笠——
原本的竹编斗笠边缘和两侧加装了一圈铁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吴启抹了把汗,指着那些斗笠道:"三层竹篾夹铁片,
四十步外弓箭难透,还比铁盔轻便,还能防雨防暑。"
张克拿起一顶掂了掂,满意地点头:"南方湿热,铁盔戴半天就能闷出痱子。
这个好,通风又防箭。"
他转向另一辆车上码放的武器,"新打造的刀都备好了?"
吴启"锵"地一声抽出一柄长刀,
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一千把新刀,刀身比标准制式加长两寸。"
他手腕一抖,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流贼着甲少,这种刀最适合劈砍。"
张克接过长刀,拇指轻轻试了试刃口,一道血线立刻显现。
他满意地点头:"弓呢?"
"两千张柘木战弓,都在帐里收着。"
吴启收刀入鞘,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弩按您的意思,只带了三百具。"
张克的目光投向远处:"多备些绳索,方便打造木筏。"
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别让那群泥鳅借着水道溜了。"
这时,忽见一骑快马飞奔入营。
马上骑士滚鞍下马,单膝跪地:"爵爷!齐州军报!"
接过竹筒,张克迅速拆开火漆。
张克接过竹筒,拇指一挑就弹开了火漆。
信纸展开时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的目光在纸上快速扫动,眉头先是拧成川字,又渐渐舒展,最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东狄果然有高人。"
他收起信纸,"蒙田在济南府解了围,青州和东昌倒成了替死鬼。"
他手指轻点信纸,"专挑防备薄弱的下手。"
韩仙若有所思:"他们是在破坏齐州的经济根基?"
"正是。"
张克眼中精光闪烁,"打仗打的是钱粮。东狄八旗来去如风,专挑秋收时节动手。
齐州根基动摇,这次顶过去,下次呢?"
他忽然笑了,"不过最大的赢家,恐怕他们想不到是谁。"
吴启疑惑道:"兄长是说...我们?"
张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解答道:"我之前减了过路费。
又开放军市经营许可,凡我燕山卫千户、百户,皆可申请开设货栈、酒肆。"
韩仙眼睛一亮:"兄长又发财呢?恭喜恭喜啊。"
"发财?"
张克摇头,"我是要给弟兄们找条财路。
断了喝兵血的路子,总得给他们别的甜头。"
他压低声音,"再说,现在走私那么多,客栈、酒肆利润这么大,
与其让外来人偷偷摸摸,不如摆在明处,咱们自家人吃,老子还能抽成。"
原本北方的走私路线像两条血管——晋州和齐州。
如今齐州这条被战火掐断,商队全挤到了晋州—燕山卫—真定府这条道上。
张克适时降了关税,连那些绕道漠南的商队都改了路线。
真定府的废墟上,难民们正在重建城墙。
不远处,挂着"燕山"旗号的酒肆里传出划拳声。
几个百户合伙开的酒肆门口,商队护卫正在下注今日的足球、赛马结果。
马三炮叼着草根,正跟一个南方商人比划着足球赔率,高戚强在账本上记下又一笔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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