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泥泞的交通壕如同通往地狱的甬道。一踏进去,那股混合着硝烟、泥土、汗臭以及浓烈血腥味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脚下黏糊糊的,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踩到的是松软的泥土,还是凝固的血块,亦或是……某位不幸战友残缺的肢体。
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只有头顶被炮火撕开的、不规则的豁口透下些许昏暗的天光,映照出壕壁上斑驳的血迹和无数狰狞的弹孔。老王班长和他手下那几个幸存的士兵,动作麻利而又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近乎本能的警惕,猫着腰,端着枪,眼睛像鹰隼一样扫视着前方和两侧那些黑乎乎的掩体、拐角以及可能藏匿敌人的猫耳洞。
我紧跟在他们身后,心脏依旧狂跳不止,手心里的汗让枪托变得更加湿滑。刚才被老王班长强行“收编”的冲击还没完全平复,周围这压抑、血腥的环境更是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和恐惧。我甚至不知道前面将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身边这几个刚刚还拿枪指着我的“新战友”是否可靠。
“都他妈的给老子把眼睛瞪圆了!前面肯定还有越南猴子藏着!”老王班长压低了声音,如同受伤野兽般低吼着,他的冲锋枪枪口始终保持着向前的指向,“两人一组,交替掩护前进!发现不对劲,先扔手榴弹!”
队伍立刻分成了三组,老王班长自己打头阵,另外两组一左一右,相互间隔几米,开始沿着这条血腥的通道,缓慢而又决绝地向前推进。我被分在了靠后的一组,身边是一个沉默寡言、脸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老兵。
没走多远,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枪响!紧接着是老王班长的一声怒吼:“妈的!藏在那儿!手榴弹!!”
话音未落,一颗手榴弹就带着呼啸声从前面飞了出去,落入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拐角掩体后面。
“轰!”一声沉闷的爆炸在狭窄的堑壕里响起,气浪裹挟着泥土和碎石倒卷回来,打得我们脸上生疼。爆炸过后,是几声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很快便沉寂下去。
“安全!”前面的弟兄喊了一声。
我们继续前进。脚下,是刚刚被炸死的越军士兵扭曲的尸体,还有散落一地的武器弹药。没人去看他们,也没人有时间去清理,只是麻木地从他们身边跨过,或者干脆直接踩着他们的身体前进。
在这段不长的交通壕里,我们又遭遇了两次类似的抵抗。都是藏匿在极其隐蔽的工事或猫耳洞里的越军散兵,他们如同受伤的毒蛇,在我们经过时突然发动奇袭。每一次交火,都伴随着激烈的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和近距离的搏杀。虽然我们最终都成功地将他们肃清,但代价是,我们这支本就残破的队伍,又减员了一人——那个脸上带刀疤的老兵,在探查一个猫耳洞时,被里面冲出来的敌人用刺刀捅穿了腹部,当场牺牲。
等我们终于清理完这段交通壕,重新回到相对开阔一些的坡地上时,抬眼望去,312高地那被炸得光秃秃、如同巨大坟冢般的主峰,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但同时,一股更加猛烈、更加令人绝望的火力,如同死神的镰刀般,从高地半坡上一个构筑得异常坚固的核心工事中倾泻而下!
那是一个用混凝土和厚钢板加固过的、半地堡式的火力点!我甚至能看到它射击口处喷吐出的、长长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机枪火舌!周围还有几个辅助的火力点,形成了交叉火力,将我们这片进攻区域完全覆盖!
“哒哒哒哒哒哒哒——!!!”
重机枪那沉闷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咆哮声,如同死神的狞笑,响彻整个战场!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扫了过来!打得我们前方的地面如同沸腾般,泥土、石块四处飞溅!几个刚刚冲出交通壕、试图寻找新的掩体的弟兄,瞬间就被密集的弹雨撕成了碎片!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
“隐蔽!快隐蔽!!”老王班长声嘶力竭地吼道,他自己也狼狈地扑进了一个弹坑里。
剩下的我们几个人——现在只剩下老王班长、我,还有另外两个我不认识的战士——也纷纷就近寻找掩体,死死地把头埋在泥土里,大气都不敢出!
子弹如同冰雹般砸在我们头顶和身边的泥土上,发出“噗噗噗”的沉闷声响,仿佛随时都能穿透我们这薄弱的掩护,将我们撕成碎片!
我们被彻底压制住了!那个如同钢铁堡垒般的火力点,像一颗毒牙,死死地扼住了我们通往山顶的咽喉!
“妈的!这狗日的乌龟壳子!太硬了!”一个躲在我旁边弹坑里的战士,探头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缩了回来,破口大骂,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机枪根本打不穿!手榴弹扔过去也炸不塌!这他妈的怎么打?!”
“火箭筒!火箭筒支援呢?!”另一个战士朝着后方声嘶力竭地喊道。
“喊个屁!火箭筒手早就他妈的没了!后面的人也上不来!”老王班长同样躲在一个弹坑里,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焦急而变得异常嘶哑,“炸药包!还有没有炸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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