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轰鸣声再次由远及近,但这一次,它不再是催命的符咒,而是带来了生的希望。一架涂着八一军徽的直-5(我军当时常用的运输直升机)在刘班长的信号引导下,小心翼翼地降落在了谷底那片相对平坦的河滩上,螺旋桨卷起的巨大气流吹得人睁不开眼。
我们仅存的几个伤员——包括已经牺牲的秦峰副连长和猴子等人的遗体,以及那几个受伤被俘的伪装敌人,还有最重要的,那几只沉甸甸的神秘金属箱——都被迅速而有序地抬上了飞机。
我也在两个战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登上了机舱。腿上的枪伤经过卫生员的紧急处理,暂时止住了血,但每动一下依然疼得钻心。
直升机缓缓升空,离开了这片留下我们太多血泪和牺牲的蚂蟥谷。透过舷窗往下望去,茂密的原始丛林如同绿色的海洋般向后退去,刚才还显得无比压抑和危险的山谷,此刻也变得渺小起来。
但我知道,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那些牺牲的面孔,那些未解的谜团,将永远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
飞机上很安静,只有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幸存的弟兄们都沉默着,或靠着舱壁闭目养神,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舔舐着身体和心灵的创伤。那几个被俘的伪装敌人则被捆得结结实实,堵住了嘴巴,扔在角落里,眼神里充满了凶狠和不甘。
刘班长走到我身边坐下,递给我一个军用水壶:“喝点水吧,兄弟。接下来有得忙了。”
我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清水滋润了干裂的喉咙,也让我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班长,”我看着他,忍不住问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伪装成我们的人?”
刘班长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得等上面的审查结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不是一般的越南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心狠手辣。”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俘虏,“我们之前也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都是些硬骨头,想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难!”
“那……我们缴获的那些箱子呢?”我又问道,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些神秘的金属箱。
“已经被特殊部门接管了。”刘班长压低声音说道,“一落地,就会有专人负责处理。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可能涉及到一些……我们这个层面接触不到的东西。你小子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但也……卷进了麻烦里。”
我心里一凛,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直升机飞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最终降落在一个位于相对后方、但依然属于前线指挥部管辖范围的临时野战机场。机场很简陋,就是一片被平整出来的红土地,周围拉着铁丝网,搭着几个帐篷,停着几架直升机和小型运输机,气氛紧张而忙碌。
我们一下飞机,立刻就被分开了。伤员被迅速抬上救护车,送往后方医院。那几个俘虏和神秘的金属箱,则被一群穿着与刘班长他们类似、但臂章和领章都不同的军人(可能是保卫部门或军事情报部门的人)迅速接手,押上了一辆蒙着帆布的军用卡车,消失不见。
而我,因为伤势不算最重(至少还能走路),而且是重要事件的亲历者和关键证人,则被刘班长带到了机场旁边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地里,安排进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帐篷。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处理一下伤口。”刘班长对我说道,“吃的喝的会有人送来。等会儿……可能会有首长找你了解情况。记住,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如实汇报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他的语气很严肃,眼神里带着一种善意的提醒和警告。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知道,从我接触到那本(现在已经消失的)笔记本开始,或许更早,从我被卷入312高地那场混战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了。我的命运,似乎已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与那些隐藏在战争硝烟之下的秘密,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在这个临时的营地里,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却又充满了不安的“休整”时光。
说它是休整,是因为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担心下一秒会不会有子弹射来,不用再忍饥挨饿,不用再风餐露宿。每天有热饭热菜(虽然依旧是简单的部队伙食),有干净的水喝,腿上的伤口也得到了军医的重新处理和包扎,疼痛减轻了不少。晚上,我可以睡在一个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的行军床上,不用再担心毒蛇猛兽或者敌人的偷袭。
但说它充满了不安,是因为我感觉自己像个被隔离起来的“特殊人物”。除了每天来给我送饭、换药的卫生员和勤务兵,几乎没有人主动跟我说话。刘班长偶尔会来看我一次,但也只是简单地询问一下伤情,对于我关心的那些问题——比如秦峰的后事处理、牺牲战友的抚恤、俘虏的审讯结果、金属箱子的秘密等等——他都闭口不谈,只是让我安心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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