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进院子,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胡好月倚着门框,看着她娘踮脚从樟木箱底翻出藏了许久的蓝布衫,新皮鞋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连鬓角的白发都仔细别进了头巾里。
“有谅哥,今天我娘心情不错呢!”
胡好月转头看向正在给花浇水的罗有谅。
水珠顺着花瓣滚落,在他手背凝成晶莹的水珠。
罗有谅直起身,喉结动了动:“我听娘说,今天带大哥去相看呢!”
胡好月仰头望向天空,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
她盯着云层后若隐若现的太阳,像在寻找什么神秘的征兆。
片刻后轻轻“哦”了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
大哥头顶的红鸾星依旧黯淡,可想起上次看时明明亮得灼眼,最后却也落得空欢喜一场。
“有谅啊!”
宋小草穿着平整的蓝布衫,转头唤道。
罗有谅立刻放下水壶,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发梢还沾着水珠,“娘,什么事?”
他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排大白牙,看着阳光又帅气。
“今天下午你就把饭做了,我下午得去李婶家一趟,晚点回来。”
宋小草抬手理了理翘起的发梢。
“行,娘。”
他转身时嘴角噙着笑,盘算着要去集上买只油亮肥美的烤鸭,再给好月炖一锅浓稠的红烧鸡。
“娘,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胡青青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从藤椅上欠起身。
宋小草正往竹篮里塞手帕,闻言抬头:“去给你大哥相看姑娘了,对了,锅里给你炖得有鱼汤,等会你去喝了吧!”
胡青青的睫毛轻轻颤动,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哎!多谢娘!”
她抚着肚子的手不自觉收紧,暖阳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恍惚间竟有些温柔的意味。
角落里,胡好月头也不抬地飞针走线,绣帕上的并蒂莲渐成模样。
罗有谅去了厨房,看看还差点什么佐料。
四合院外,传来卖麦芽糖的吆喝声,混着小吃的香味,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李婶今天特意将头发梳成了一丝不苟的发髻,新做的黑布鞋踩在地上悄无声息,蓝布衫虽洗得泛白,却浆得笔挺,透着股利落劲儿。
她老远就瞧见宋小草一家,立刻笑着迎上去:“哎呦!小草,这好国今天这一打扮可真俊啊!”
胡好国理了理僵硬的衣领,他不俊了?
宋小草却笑得眼睛眯成缝,一把揽住身旁的胡安全。
“嘿!瞧你说的,就我跟我家安全这样貌,我家好国那是穿啥都俊。”
胡安全得意地挺了挺胸。
李婶嘴角抽了抽,暗暗佩服宋小草的自信。
她朝远处扬了扬下巴:“行吧!走吧!我带你们去瞧一瞧。”
看着宋小草夫妇特意换上的新衣裳,还有紧紧跟在身后的胡好国,她心里不由得对这家人多了几分敬重,这份郑重其事的态度,在相亲场里可不多见。
关家院子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关妙妙的父亲在槐树下走来走去,鞋底蹭着青砖发出沙沙声响。
两个儿子蹲在墙根,时不时抬头张望,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
“怎么样,来了吗?”
关父第三次开口询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关母一边往桌上摆茶点,一边安抚道:“别急啊!李婶不是说了吗!算着时间那是快到了。”
话音未落,清脆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啪啪啪!”
关母手里的茶盏差点摔在地上,慌慌张张跑去开门。
关父整了整中山装的领口,挺直腰板站在院子中央,两个儿子也急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李婶跨进门槛的瞬间,特意拔高声调:“哎呦!梅子,我这带人来了,咋样,你家妙妙在屋里吧?”
她热络的语气像把钥匙,“咔嗒”一声解开了紧绷的气氛。
关母脸上立刻堆起笑,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就迎上来:“在呢!在呢!快进屋。”
“那行!进去了我再简单得给你们介绍介绍,这站在门口多生分呢!”
李婶熟稔地推着众人往堂屋走,桌上刚摆的瓜子都还冒着热气。
屋内,关父局促地搓着手,两个儿子靠墙站成木桩,连梁上的燕子都停止了扑棱。
“这是小草,这是她男人,胡安全,这是她儿子,胡好国,今年二十六岁,在机械厂工作,是工人,人老实本分,特能吃苦,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
李婶连珠炮似的介绍,说得唾沫星子都溅到了粗瓷茶杯里。
胡好国微微笑了一下,表示礼貌,宋小草却挺胸抬头,很是自信。
关震庭突然一拍大腿,惊得众人肩膀都抖了抖:“老嫂子,直接叫我家妙妙出来相看,你看成吗?”
他是一个急性子,等不得了。
宋小草二话不说,扯了把还在发愣的胡好国。
“那成,年轻人们自己相看实在些。”
话音落地,屋内安静得能听见灶膛里柴火的爆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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