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声撞碎暮色时,醉月楼三层飞檐下的琉璃灯逐一亮起。
陆九霄攥着半截梳篦站在街角,右眼蒙着的黑绸被血浸透,洛清雪龙鳞锁链缠绕的寒气正顺着腕脉往心口钻。
"东南角第三扇雕花窗。"苏璃的狐耳在发间颤动,"血腥味混着尸蚕卵的腥气,还有..."她突然噤声,指尖狐火照亮青砖缝隙——数十只蜈蚣正衔着胭脂盒往地底钻。
洛清雪袖中龙魂锁突然绷直,锁链尖端指着醉月楼最高处的阁楼。
陆九霄扯落黑绸,通幽瞳渗出的血珠在青砖上凝成箭头,直指那扇垂着茜纱的轩窗。
三人踏进醉月楼的刹那,脂粉香里混入腐臭。老鸨扭着水蛇腰迎上来,鬓边绢花突然窜出青黑色藤蔓。
陆九霄剑未出鞘,藤蔓已齐根断裂,断口喷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快走"二字。
"周妈妈上月才用翡翠镯子赎了红袖的卖身契。"苏璃指尖捻着老鸨袖中落下的当票,当票背面画着螭纹,"三日前红袖暴毙,尸首却..."
二楼传来琵琶断弦声。陆九霄的通幽瞳突然剧痛,血色视野里,整个醉月楼化作半透明的经络——三百六十五盏灯笼都是心脏形状,筋脉般的红绸连接着每间厢房,而所有红绸最终都汇向顶楼那扇雕花木门。
"尸蚕在啃噬房梁。"
洛清雪龙角泛起青光,她突然甩出锁链缠住楼梯扶手。精铁铸造的栏杆竟如腐木般碎裂,木屑中钻出密密麻麻的白色蠕虫,每只虫背上都生着人脸。
陆九霄剑尖挑起一条尸蚕,虫腹突然裂开,掉出半枚带血的翡翠扳指。扳指内侧刻着"子安"二字,边缘沾着与梳篦上相同的胭脂。
"周子安果然来过。"
苏璃狐尾扫开虫群,却在楼梯转角僵住——十二具描眉点唇的女尸端坐圆桌旁,她们脖颈处缝着红线,双手交叠捧着各自的头颅。最中间那具无头尸穿着茜色嫁衣,膝头摆着的头颅正在对镜描眉。
"红袖姑娘..."老鸨的尖叫卡在喉头,她的眼球突然爆开,钻出两条螭纹蜈蚣。
陆九霄挥剑斩碎蜈蚣的刹那,所有女尸齐刷刷转头,缝在断颈处的红线如蛛网般绷直。
洛清雪的龙魂锁缠住最近的女尸,锁链却穿透虚影——这些竟是用水月镜花术造的幻象!
真正的杀机来自头顶,三百盏灯笼同时炸裂,燃烧的灯油化作火雨倾泻而下。
"屏息!"
苏璃抛出狐火罩住三人,火光中显现出诡异景象:燃烧的灯油里浮着细如发丝的傀儡线,每根线都系着片指甲盖大小的龙鳞。
陆九霄的通幽瞳突然看清真相——这些龙鳞竟是从他昨日斩落的黑甲卫身上剥下来的!
"喀嚓。"顶楼传来铜镜坠地声。
陆九霄踏着龙鳞剑跃上横梁,通幽瞳穿透三层楼板,看见梳妆台前坐着森森白骨。
那白骨披着红袖的嫁衣,骨指蘸着血给自己描眉,空荡荡的眼窝里漂浮着两团青色火焰。
"妆成矣..."
白骨突然开口,下颌骨张合间掉出半块玉牌。
陆九霄瞳孔骤缩——那正是他当年送给红袖的定情信物,此刻却嵌在森白指骨间,玉牌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龙鳞剑劈开房门的瞬间,腐臭的阴风扑面而来。嫁衣白骨端坐镜前,镜中映出的却是活生生的红袖。
她回头嫣然一笑,唇间吐出周子安的声音:"陆大人可知,描眉的胭脂要用处子心头血调拌?"
剑气斩碎铜镜的刹那,整座阁楼开始扭曲。
描眉的白骨化作飞灰,红袖的幻影却伸手按在陆九霄心口:"九州鼎的碎片在疼呢..."她指尖划过的地方,鼎耳状疤痕突然渗出金血。
楼下传来洛清雪的清叱。
陆九霄转身欲援,却被镜中伸出的骨爪扣住脚踝。通幽瞳映出血色真相——哪有什么阁楼,他们分明站在龙骸腹腔内,四周"墙壁"都是蠕动的龙脏,那些"灯笼"竟是尚未消化的修士金丹!
"破!"
浩然剑气横扫,幻象如琉璃般碎裂。
真实的醉月楼顶楼竟是祭坛模样,七星灯环绕的青铜鼎中煮着混有龙血的胭脂,鼎身螭纹的瞳孔位置嵌着周子安的翡翠扳指。
苏璃的狐尾卷着三具焦黑尸骸跃上楼来:"这些姑娘死后被炼成画皮傀儡,心尖血都..."
她突然顿住,狐火照亮鼎中浮沉的物件——三百六十五枚带血的弑神钉,与老龙王心口那批一模一样。
洛清雪突然按住太阳穴,龙角迸发刺目强光。
青光所过之处,地板浮现出巨大的龙脉走向图,而醉月楼正压在龙眼位置!陆九霄的通幽瞳此刻看得分明,地脉灵气正通过傀儡丝被抽往城西方向。
"周子安在寒山书院旧址。"他剑尖挑起鼎中一片龙鳞,鳞片上粘着半张黄符——正是天机阁操控傀儡的追魂符。
话音未落,窗外飘来婴孩啼哭。
七十二盏白灯笼自巷尾飘来,每盏灯下垂着襁褓,襁褓中却是龙首人身的怪物。它们脐带般的傀儡丝汇成洪流,末端系在远处某个黑袍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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