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门轴此时发出了垂死般的呻吟,霉味混着陈年纸张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我捏着医务科批的条子站在门口,管理员老吴从报纸后露出来半张脸,他握着保温杯的手背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只蜷缩的蜘蛛。
"三年前七月十七日?"老吴的假牙在牙龈上直打滑,"那天的急诊记录都归档在D区23架。"这时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痰液在喉咙里翻滚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停尸房滴落的黑血。
成捆的档案袋在金属架上渗出了潮气,我找到标注"坠楼"的蓝色文件夹时,指腹传来被纸缘割伤的刺痛。翻开泛黄的病历纸,患者信息栏已经被大团墨迹覆盖,只有监护仪打印的波形图突兀地夹在当中——那根本不是人类的心跳频率。
"小伙子。"老吴幽灵般的出现在我的身后,他保温杯里的枸杞沉浮不定,"有些死人啊,就爱在活人眼前晃悠。"他的胎记在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我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胎记,而是用朱砂刺的镇魂符。
我揣着偷藏的监护仪图纸溜出档案室时,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突然爆裂了。水流裹着铁锈漫过了我的皮鞋,在积水的倒影里,那个穿灰夹克的男人正蹲在天花板角落啃食电缆。我摸出钢笔扎向水面,涟漪散尽后只剩下自己苍白的脸。
病理科的老张头正在解剖台前抽烟,烟灰落在福尔马林浸泡的肾脏标本上。看到我袖口透出的红绳印记,他夹烟的手指抖了抖:"季副院长今天在行政楼开会。"
"您知道三年前那台手术。"我不是在提问。老张头脖颈处的动脉剧烈跳动,仿佛皮下有虫子在钻洞。他突然掀开靠墙的白布,成排玻璃罐里泡着各种畸形胎儿,最深处那个罐子的标签上写着"2019.7.17"。
当解剖刀划开密封袋的瞬间,冷藏柜突然集体报警。老张头尖叫着打翻了烟灰缸,我抓住那张泡烂的手术记录单夺门而出。走廊灯光开始频闪,每个黑暗的间隙都能看见积水向脚边漫延,水面下浮动着青白色的手指。
停尸房的电子锁失效了。我踹开铁门时,冷气凝成的白雾正从3号柜门缝隙喷涌而出。柜膛内壁布满抓痕,残留的冰碴里嵌着半片焦黑符纸。红绳断口处延伸出无数血丝,像蛛网般爬满整个冷藏室。
我的手机此时在裤袋里震动,林晓萌发来的监控视频里,我正独自对着空推车比划。但视频角落的玻璃反光中,分明有个佝偻的身影在往我口袋里塞东西。放大画面时,那个灰夹克男人突然转头看向镜头,溃烂的嘴角撕开到了耳根。
城西旧居民区的路灯半数都不亮,导航显示已到达符咒指引的位置。车轮碾过水坑时,车子后备箱里传来了指甲抓挠铁皮的声响。我攥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冷汗,后视镜里,副驾驶座位上缓缓浮现出水渍组成的人形。
七号楼402室的信箱塞满了催缴单,最上面那张物业通知的日期停在三年前七月。生锈的防盗门把手上缠着新鲜的糯米绳,我抬脚踹门的瞬间,绳结突然自动解开,像是迎接归来的主人。
屋内浓烈的腐臭让我干呕不止。客厅墙壁上贴满了褪色的黄符,朱砂绘制的八卦阵中央摆着缺口的陶碗,碗底沉淀着黑红色的结块。当我用钢笔拨开那些凝固物时,天花板传来了骨骼拼接的脆响。
浴室镜面蒙着厚厚的水垢,但依然能看清身后的景象——那具失踪的尸体正趴在吊灯上,颈椎180度扭转正朝我微笑。它指尖滴落的黏液在地面汇成了卦象,正是老吴胎记上的镇魂符倒影。
我的红绳此刻突然从袖口窜出,毒蛇般缠住了我的手腕。皮肤下的符咒开始发烫,吊灯上的尸体像提线木偶般抽搐起来。它大张的嘴里涌出混着水草的河水,浸湿的灰夹克口袋里滑出半张工作证,照片上的季明城年轻得令人心惊。
这时整栋楼突然震颤,符纸无风自动。尸体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弹射过来时,我抓起陶碗砸向八卦阵中央。黑血从阵眼喷涌而出,腥臭的液体中浮起了密密麻麻的医疗废针头。
此时窗外传来了夜枭凄厉的啼叫,月光突然变得血红。尸体在距离我鼻尖三公分处僵住,溃烂的眼球映出我背后的人影。林晓萌举着消防斧站在门口,斧刃沾着新鲜的血肉组织。
"沈医生快走!"她的瞳孔扩散到整个虹膜,"它们要醒了。"话音未落,整面符咒墙开始剥落,每一张燃烧的符纸里都传出婴儿的啼哭。我拽着林晓萌滚下楼梯时,402室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
逃到停车场时,我的白大褂下摆结满冰碴。林晓萌的护士服前襟沾着黑红色污渍,她摸出一个银色U盘塞给我:"今早有人寄到护士站的。"U盘表面用血画着八卦锁魂阵,和停尸房血渍图案完全一致。
当车载充电器亮起的瞬间,行车记录仪突然自动开启。夜视画面里,后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灰夹克的人影。我猛踩刹车回头查看,只看到座椅上缓缓消散的水雾组成三个字: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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