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的前三天,蝉鸣声突然消失了。周子夜站在西城隍庙的青石板前,手里攥着母亲留下的玉佩,青铜铃在腰间发烫,第四道锁的“魂”字纹路泛着微光,映得庙门匾额上的“显化威灵”四个金字忽明忽暗。
“哥,庙里的香灰在动。”周小夜蹲下身,指尖划过地上的香灰,原本平整的灰面突然浮现出脚印,五枚脚趾分得极开,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爪子,“和井底石棺里的童装脚印一样……”
庙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缝,腐木与檀香混合的气味涌出来,门后阴影里站着个穿对襟褂子的老庙祝,腰间别着串用红绳绑着的青铜钥匙,每把钥匙上都刻着不同的锁纹——正是周子夜铃铛上的十二道锁。
“三日前就听见驼铃声响,”老庙祝的眼睛盯着周子夜的铃铛,浑浊的眼珠里映着跳动的磷火,“你父亲当年每次来,都要在城隍爷面前跪足三个时辰,膝盖下的青砖都被磨出了血印子。”他转身时,后颈露出三道指痕状的伤疤,“去年冬至,他最后一次来,留了件东西在签筒里。”
正殿的城隍爷神像半阖着眼,香案上的签筒歪倒着,三十七根竹签散落在地,每根签上都画着纸人轿的图案。周子夜刚捡起一根,青铜铃突然发出蜂鸣,签面上的纸人轿竟动了起来,轿帘掀开条缝,露出里面半张泛黄的纸。
“是父亲的字迹!”周小夜的指尖划过纸面,原本空白的纸页上浮现出墨迹,“‘七月十四子时,取城隍庙第三根梁柱的槐木,刻下小夜的真生辰八字,在井边摆三牲祭——’”她突然抬头,眼睛盯着神像的基座,“下面还有幅图,画着城隍爷手里的圭板在发光。”
老庙祝突然剧烈咳嗽,红绳钥匙串上的青铜钥匙纷纷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二十年前你娘出事那晚,你父亲抱着纸人冲进庙里,圭板上的‘替命’二字突然冒血,”他指向神像手中的玉圭,“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黄泉管理司的契约显形,每签一次替命契约,圭板就会多道血纹。”
周子夜走近神像,发现玉圭表面果然布满蛛网般的血纹,最中央刻着“周建国”三个字,旁边密密麻麻列着十二道契约条款,每道条款末尾都画着骷髅头,其中第三道条款下,红笔圈着“周小夜魂芯”五个字。青铜铃的金光扫过玉圭,血纹突然流动起来,组成父亲跪在神像前的画面。
“对不起,城隍爷,”画面里的父亲满脸泪痕,怀里抱着小小的纸人,“秀芳的魂魄只剩两魄了,小夜的肉身撑不住,只能用子夜的八字再换次机会……”他掏出刻刀,在自己手臂上刻下契约,鲜血滴在玉圭上,“这次要是成了,我愿意当黄泉的永世速递员,生生世世替他们送葬……”
周小夜突然指着神像基座的裂缝:“哥,那里有块槐木!”裂缝里嵌着半截刻着咒文的木头,正是父亲提到的第三根梁柱残片,木头上的咒文和井底石棺上的如出一辙,只是多了行小字:“魂芯归位时,井鬼现真形”。
庙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嘶鸣,周子夜看见门缝外闪过黑斗篷的影子,灯笼上的“奠”字红光映在青石板上,形成个巨大的“替”字。老庙祝的身体突然透明,化作无数红绳碎片缠住玉圭:“他们来收契约了!当年你父亲用三魂换了三次替命机会,现在最后一次机会要到期了——”
青铜铃的第四道锁突然完全解开,铃身浮现出“摄魂”二字。周子夜感觉脑海中涌入大量记忆:父亲穿着黄泉速递制服在雨夜奔走,每送一次外卖就会衰老十岁;母亲的魂魄附在纸人身上逐渐透明,不得不靠吞噬替命纸人的魂魄维持存在;而真正的周小夜,魂魄被困在井鬼体内,每次替命纸人崩溃,她的魂魄就会被撕扯一次。
“拿着圭板!”周子夜扯下神像手中的玉圭,血纹突然全部涌入青铜铃,铃铛表面浮现出完整的十二道锁图谱,“小夜,把你的真生辰八字刻在槐木上,这是唤醒你真魂的关键!”
庙门轰然倒塌,穿黑斗篷的引魂使走了进来,灯笼红光映亮他胸前的黄泉徽记,徽记中央的玉佩缺口,正好能嵌入周子夜手中的半枚。引魂使摘下兜帽,父亲年轻时的面容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周子夜,你父亲的最后一次替命契约今晚子时到期,按照黄泉律,你妹妹的魂芯必须归还井鬼。”
周小夜突然抱住神像基座的槐木残片,木头上的咒文发出荧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人形轮廓:“哥,我想起来了!当年爸爸用我的肉身做容器,把妈妈的魂魄和你的八字封在我体内,所以我既是替命纸人,也是真正的小夜……”她的眼睛变成母亲的模样,“井鬼吞掉的不是我的魂,是妈妈的一魄,爸爸为了救她,才把我变成了魂芯载体……”
引魂使的灯笼突然炸裂,无数纸钱组成锁链飞向周子夜,青铜铃的“摄魂”能力首次发动,纸钱在空中凝滞,每张纸钱上都印着父亲的临终遗言:“子夜,七月十四井底会开黄泉路,带着小夜的真生辰八字下去,井鬼的巢穴里有她的魂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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