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青石板还沾着露水,李阿婆的汤圆摊已经飘出芝麻香。我蹲在灶前添柴火,小夜踮着脚往碗里撒桂花蜜,银铃胎记在腕子上闪着微光——那是她重生后才有的,和母亲当年的银锁纹路一模一样。
"子夜,把保温桶递过来。"母亲系着蓝布围裙,手腕上的银铃随着揉面的动作轻响,"你爸最爱吃刚出锅的,得趁热送。"我接过保温桶,桶盖上还凝着水汽,透过玻璃能看见七碗汤圆——三碗黑芝麻,三碗豆沙,还有一碗是母亲特意包的枣泥馅,"给老钟留的,他说这甜口像他闺女煮的。"
"叮铃——"车把上的新铃铛轻响,不是接单的脆响,倒像有人用指节敲了敲铜壁。我摸出订单纸,血字在晨光里泛着暖黄:"配送物:热汤圆七碗,地址:黄泉路444号驿站 收货人:周建国、老钟、孟婆、阿满他太奶奶......"备注栏写着:"用阳间的团圆当配送费。"
"是爸的字迹!"小夜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把老钟和孟婆都写上了,连阿满念叨的太奶奶都没落下。"母亲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他呀,一辈子记挂着这些老伙计。"她往我兜里塞了把糖:"驿站冷,给孟婆带点,她总说阴间的糖没阳间甜。"
老黄的面包车"轰"地停在摊前,他摇下车窗,车顶还沾着昨晚的骨灰油:"周先生,车加满了,连孟婆的汤桶都绑在后座了。"阿满从后座探出头,嘴里啃着半块烤串:"我吃了三个纸人当早饭,现在能闻见驿站的桂花香!"
我们沿着老槐树河往黄泉路开,河水泛着粼粼波光,和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截然不同。小夜指着窗外:"哥,你看!"河底浮着无数银铃,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钻——那是被黄泉封印的记忆,现在都跟着时间锁的碎裂重见天日了。
驿站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块新木牌,写着"阴阳小栈"。推开门,暖烘烘的雾气扑面而来,孟婆正蹲在灶前搅汤,看见我们立刻笑出了褶子:"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老周在里屋擦桌子,说要摆你们送的汤圆当供品。"
里屋传来"哐当"一声,穿蓝布衫的男人从屏风后探出头,左眼角有道三厘米的划伤——是父亲。他手里还攥着块抹布,看见我们时眼眶立刻红了:"秀芳...小夜...子夜..."他的声音发颤,像当年在老槐树河边挂银铃时那样。
母亲扑进他怀里,银铃在两人中间晃着:"你个死鬼,让我们找得好苦!"父亲摸着她的鬓角:"我在忘川泡了十二年,每分每秒都想着你们。"他转头看向我,眼睛亮得像星子,"子夜,你长得真像我当年抱着的小娃娃。"
小夜拽着父亲的衣角:"爸,我是小夜!您用十年阳寿换的小夜!"父亲蹲下来,用指腹碰了碰她腕子上的胎记:"我的小夜,你终于回家了。"他从兜里摸出个红布包,"这是你出生时戴的银锁,我在忘川里擦了十二年,总算没生锈。"
"叮铃——"铃铛又响了,这次是从后堂传来的。老钟扶着门框站在那儿,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老周,你媳妇和娃都在,我闺女呢?"他身后跟着个穿红棉袄的姑娘,扎着麻花辫,手里捧着碗汤圆:"爸,我在阳间等您呢。"
阿满突然扑向墙角的纸人堆,尖牙"唰"地长出:"谁把我的烤串藏这儿了!"纸人"咯咯"笑起来,露出阿满太奶奶的脸:"小崽子,我给你留了十串,在灶台第三层!"
孟婆端着汤碗走过来,汤里飘着桂花:"喝口汤吧,这是用阳间的回忆熬的。"我喝了一口,喉咙里像漫过春天的溪水,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七岁那年母亲煮的汤圆,父亲在井边烧纸的背影,老钟为救我和井鬼搏斗的血痕......
"爸,吃汤圆!"小夜把枣泥馅的碗递过去,"妈新调的,甜得很。"父亲咬了一口,眼泪"啪嗒"掉在碗里:"和你妈当年煮的...一个味儿。"老钟的闺女也递过碗:"爸,这是我在阳间学的豆沙馅,您尝尝?"
窗外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门被风吹开了。穿白大褂的小夜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本 birth certificate:"哥,驿站的登记册更新了。"她翻到最后一页,"周建国,状态:归乡;周老钟,状态:团聚;周小夜,状态:新生......"
手机突然弹出新订单,地址是"永远的家",备注写着:"给爸爸、妈妈、妹妹、老钟、孟婆、阿满太奶奶......送碗热汤圆,用阳间的团圆当配送费。"我笑着跨上电动车,小夜坐在后座,怀里抱着那本 birth certificate。
车轮碾过青石板,水洼里倒映着七个身影——我、小夜、母亲、父亲、老钟、孟婆,还有阿满太奶奶。她正站在老槐树下笑,手里捧着碗汤圆。
"叮铃——"新铃铛轻响,这次是春风穿过铃铛的声音。我回头看了眼,李阿婆正往阿满碗里加桂花蜜,小夜举着登记册跑向汤圆摊,母亲在灶前揉面,腕子上的银铃和车把上的新铃铛,正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同样清越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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