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宅的梁柱在黑雾里发出垂死的呜咽,林小跳的木簪"啪嗒"掉在青砖缝里时,恶鬼的竖瞳正映出她发间散落的碎发。
她踉跄着去扶墙,墙灰簌簌落进衣领,痒得后颈直缩——这时候要是能打个喷嚏,怕不是要直接栽进鬼爪子里。
"祖宗救命!"她本能地喊了一嗓子,话音刚落就被拽得一个踉跄。
霍无赖的鬼手穿过黑雾扣住她手腕,凉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铜盆,却比任何时候都稳当。
林小跳被拉进他虚浮的身形里,抬头正撞进两簇幽蓝的鬼火——这老小子平时总爱叼根草棍儿斜眼笑,这会儿倒绷着张脸,活像当年被老太爷罚跪祠堂时的正经样。
"跳儿丫头,抓稳了。"霍无赖的声音混着风灌进她耳朵,指尖的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窜,倒把刚才的慌神儿冲散了几分。
林小跳这才发现自己正攥着他的"手"——说是手,不过是团凝实些的雾气,可不知怎的,竟比她上个月在茶楼被醉汉扯袖子时更让人脸热。
她慌忙松开,耳尖却红得要滴血,偏霍无赖还凑过来挤眉弄眼:"哎呦喂,咱们小跳脸红得跟小满煮的红豆汤似的,难不成被祖宗的魅力震住了?"
"震你个头!"林小跳抄起方才掉地上的木簪作势要敲,却见恶鬼的前爪"轰"地拍在两人方才站的位置。
青砖碎成齑粉,混着墙皮簌簌往下落,正砸在霍无赖虚浮的肩头,跟撒了把痱子粉似的。
他"嗷"一嗓子蹦起来:"老鬼你讲不讲武德!
冲小丫头动手也就罢了,连祖宗我这把老骨头都不放过?"
恶鬼哪搭理他这套,竖瞳里翻涌的黑雾突然凝成尖刺,"咻咻"往众人藏身的方位扎。
陆九霄护着崔大娘滚到供桌下,腰间佩刀"呛啷"出鞘;小满咬破指尖,水球在掌心转成银亮的漩涡,溅起的水珠在黑雾里滋滋作响,像油锅里撒了把盐。
林小跳正想摸怀里的罗盘,眼角突然瞥见供桌上那包用红布裹着的信件碎片——方才从梁上暗格里掏出来时,还沾着百年积灰呢。
"小心!"她喊得破了音。
恶鬼不知何时绕到供桌侧方,巨爪裹着腥风直扑过去。
红布"刺啦"一声裂成碎片,泛黄的纸页被爪子碾成碎屑,在黑雾里飘得跟雪片似的。
林小跳扑过去要接,却只抓住半片"秦"字,墨迹在指尖晕开,像团化不开的血。
"我的线索!"她急得直跺脚,发间木簪又歪了。
霍无赖飘过来戳了戳她手里的残页:"得嘞,这老鬼倒会挑软柿子捏——上个月你在茶楼说书,说《白娘子水漫金山》时,底下王屠户掀桌子都没这么利索。"
"都这时候了还贫!"陆九霄捂着发疼的后腰爬起来,刀鞘上还沾着恶鬼扫尾时带起的黑泥。
他抹了把脸上的灰,眼神冷得能刮下霜:"这鬼物似是专冲线索来的,秦太师那封信..."
"秦太师,秦太师,你当这老鬼是他养的看门狗呢?"霍无赖嗤笑一声,鬼火忽明忽暗,"我看呐,这鬼物怕不是被什么东西催着,生怕咱们顺藤摸瓜摸到根儿上——"
话音未落,恶鬼的长尾"唰"地扫过来。
陆九霄挥刀去挡,却被那股子邪劲撞得倒退三步,后背"咚"地撞在柱子上。
小满尖叫着扑过去,水球在掌心凝成冰刃要刺,却见陆九霄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苦笑着摇头:"不打紧,就是...这尾巴比王屠户家的猪尾巴还沉。"
"你还笑得出来!"小满急得眼眶发红,指尖的水球"啪"地碎成水珠,沾在陆九霄脸上,倒像在给他拍爽肤水。
林小跳蹲在碎纸片里翻找,忽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半块玉牌,雕着只歪脖子狐狸,尾巴尖儿还缺了块。
她记得崔大娘说过,狐妖上门时,领头的戴过块玉牌,说是"青丘信物"。
"崔大娘!"她举着玉牌凑过去,"您说那狐妖给的符纸,是不是也雕着这种狐狸?"
崔大娘缩在供桌下直打摆子,白发沾了满脸灰:"是...是,可那符纸早被我烧了!
说是能保我孙子平安,谁知道..."她突然抓住林小跳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姑娘,我那小孙子还在村头老槐树下等我呢,他才七岁,可别..."
林小跳心头一紧。
她想起今早路过村头,看见个穿青布衫的小娃娃蹲在槐树下,攥着个烤红薯啃得满嘴黑,见她过来还挥了挥手。
这会儿祖宅外的天早黑透了,那小娃娃该多害怕?
"咱们得先出去。"她扯下外衫给崔大娘披上,转头看向霍无赖,"祖宗,你不是说能感应到地缝的位置吗?
那暗红的血...是不是和秦太师的秘道有关?"
霍无赖的鬼火突然暗了暗。
他飘到墙角的地缝前,虚虚的手指往缝里探了探,猛地缩回:"邪乎,这底下的怨气比上个月城隍庙那只缢鬼还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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