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驶进奥运村时,雨已经停了。车窗上的雾气被晚风一吹,露出外面亮着红灯笼的中国代表团驻地,龙形灯串在夜色里蜿蜒成温暖的弧线。纪风刚解开安全带,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和睦的老纪家”的群聊提示,99+的未读消息像冒泡的汽水。
“看看我家这群人。”纪风笑着把手机举到中间,屏幕上弹出奶奶发来的语音,带着南岛口音的普通话中气十足:“阿风啊!奶奶在电视上看见你了!穿那龙衣服真精神!你爷爷刚才举着酒杯跟老朋友视频,说‘我孙子是队长’,脸都红到耳朵根了!”
王帅凑过来看,艾瑞克也探过头,手机里紧接着跳出父亲的语音,背景里隐约有同事的笑闹声:“小纪啊,爸今天在单位食堂没敢大声看,躲在办公室用电脑看的。李科长刚才过来敲门,说‘你儿子那脚点球,比你当年在单位球赛踢飞的强多了’——爸跟他说,那是,我儿子在巴萨练过的!”
“叔这语气,估计在单位走路都带风。”王帅忍不住笑,他想起自己爸妈肯定也守在电视前,说不定正拿着手机给亲戚们发截图。
纪风点开放大语音,母亲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藏不住笑意:“你爸刚才跟张老师视频,张老师家儿子总考年级第一,以前老跟你爸炫耀。今天你爸把访谈回放发过去,说‘我儿子带中国队进四强了’,挂了电话就在客厅转圈,跟中了奖似的。”
艾瑞克听得认真,突然用中文说:“我妈妈刚才发消息,说里昂的邻居都来看直播了,她把我小时候穿中国队服的照片发了朋友圈,好多人问‘这是你儿子?代表中国踢球?’”他说着,眼底的光比窗外的灯笼还亮,“我爸爸说,明天要去广东老家,跟祠堂里的长辈说‘我们家阿瑞克上电视了’。”
张军坐在前排,听见后面的动静,回头笑了笑:“谁家父母不是这样?我女儿刚才发消息,说她同学都喊她‘张指导的女儿’,在班级群里特神气。”他看着纪风手机屏幕上的群聊名称,“‘和睦的老纪家’,挺好。咱们踢球的,不光是为自己拼,也是为家里人争口气。”
车在驻地楼下停稳,纪风把手机揣回口袋,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温度。刚才访谈时没来得及细想的情绪,此刻被家人的语音泡得发胀——小时候父亲总被同事打趣“你儿子成绩不好,踢球能有啥出息”,母亲去开家长会时总躲在后排,爷爷在老干部活动中心听人聊孙子辈的成就时,总默默喝着茶不说话。
“明天对阵日本队,得更拼。”纪风推开车门,龙符外套的下摆被晚风掀起,“不能让我爸的面子只风光这一天。”
王帅跟着下车,用力点头:“放心,我今晚再跟李磊加练几个扑救,保证不让他在单位抬不起头。”艾瑞克拍了拍纪风的肩膀,用带着法语腔的中文说:“我们一起,让全中国的父母都风光。”
楼道里飘来食堂的饭菜香,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纪风掏出钥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爷爷发来的语音,声音苍老却有力:“阿风,爷爷明天去买面,给你煮碗长寿面,虽然你可能吃不到,但是弟弟替你吃了。没事啊,回来再给你煮。踢日本队别紧张,跟在南岛踢野球时一样,敢带敢突——咱们老纪家的人,没孬种。”
纪风攥紧手机,快步跟上队伍。走廊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龙纹外套上的金线在暗处闪着光,像无数双家人的眼睛,正隔着山海,望着这群少年走向下一个战场。
奥运村的房间不大,三张单人床呈品字形摆着,墙角的衣柜上贴满了队员们随手贴的国旗贴纸。纪风刚把龙符外套挂在衣架上,就听见林宇轩“啪”地把游戏机关了,整个人往床上一倒,后脑勺砸在枕头里闷闷地响。
艾瑞克正对着镜子摘隐形眼镜,镜片滑落在护理液里,他转身踢了踢林宇轩的床脚:“再躺就把枕头压扁了,明天训练脖子该酸了。” 他手里晃着个密封袋,里面是刚从后勤那领的零食,“看我摸了什么回来——北京的茯苓饼,你奶奶上次寄的那种。”
林宇轩没动,声音从枕头里钻出来:“我妈刚才又发消息,说二姨家表妹在朋友圈发了访谈截图,问‘宇轩呢’,我妈说‘他在后面准备更重要的比赛’……” 尾音有点发虚,“其实就是没选上呗。”
纪风刚把手机插上充电,闻言走过去坐在他床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你以为上访谈是好事?张指导刚才在车里说,他对着镜头时,后背全是汗,生怕说错话。”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林宇轩手里,“给,全红婵塞我的吉祥物,说是能带来好运,分你一半。”
那是个巴掌大的毛绒奥运五环,林宇轩捏着软乎乎的布料,指尖蹭到上面的小铃铛,叮铃响了一声。艾瑞克已经拆开茯苓饼,递了一块过来:“我在克莱枫丹的时候,替补了整整两年,连热身赛都没上过场。当时教练跟我说,‘板凳坐得稳,上场才能狠’。” 他咬了口饼,碎屑掉在胸前的队服上,“你想想,半决赛要是德国队反扑,谁去封他们的左路?还不是靠你那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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