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识指尖轻点小桃眉心,看着她眼神渐渐涣散,便扶着她到门口亭中躺下。锁门时铜锁"咔嗒"一声响,惊飞了檐下一对栖燕。
秋水斋的飞檐在暮色中勾出凌厉的剪影,这座占据秦府心脏的院落,一砖一瓦都浸着秦方当年疯魔的痴念。推门而入,却不见预期中的蛛网尘灰,反而窗明几净得瘆人——连青砖缝隙都透着被人日日擦拭的冷光。
室内陈设素净得近乎寡淡:一张黄花梨梳妆台,半盒干涸的胭脂;一架绣着并蒂莲的屏风,丝线早已褪成惨白。唯有梳妆台旁那幅画像鲜活得出奇——画中少女着杏红衫子立于石桥,指尖荷花苞上还凝着露珠。孟莲确如其名,似雨后新荷般透着股沁人的清气,连画纸都仿佛浸着莲香。
"难怪..."宁识的指尖悬在画中人的眉眼上方。那含情目下藏着的,分明是三分算计七分凉薄,像荷塘底下缠人的水藻。
宁识在秋水斋里翻箱倒柜,动作麻利得像只偷油的老鼠。衣柜里的衣裳抖落一地,妆奁里的胭脂水粉撒得满桌都是,连床榻上的绣花被褥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奇了怪了..."她挠挠头,活像个没找到松果的松鼠,"按照话本子的套路,这会儿该在树下挖出个藏宝箱才对啊!"
说干就干,宁师傅立刻化身人形穿山甲,掏出宝剑就开始掘地。一时间尘土飞扬,活像有十只土拨鼠在开派对。两个时辰后,原本雅致的庭院已经变成了菜地,连假山都被她捅出三个窟窿眼。
"轰隆——"一声巨响,假山终于不堪重负,塌成了碎石堆。秦正闻声赶来,看到这满目疮痍的景象,差点当场背过气去:"神、神医!您这是要改行当石匠吗?!"
宁识头也不抬,随手甩出个结界把秦正罩住,活像扣了只聒噪的鹦鹉:"再吵吵就把你哥埋下一个坑!"
(此时远在客院的秦正突然打了个喷嚏,莫名觉得自家祖坟在冒青烟)
宁识瘫在绣床上,活像条被晒蔫的咸鱼。她盯着房梁上摇摇欲坠的蛛网,突然意识到——这屋子干净得过分,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活像是被人用篦子篦过似的。
"难不成要去找那个活死人要东西?"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要是坨坨在就好了,那小家伙的鼻子比狗还灵,哪用得着她在这儿当人形挖掘机?
想到这里,宁识气得对着床柱就是一脚。"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房梁上簌簌落下一层灰。就在这阵灰尘雨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咔哒"声。
"有意思..."宁识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轻巧地翻上房梁。只见衣柜上方的横梁缝隙里,赫然卡着一只积满灰尘的锦盒,活像是被主人遗忘多年的秘密。
"咔嚓"——宁识暴力拆解了机关锁。盒中静静躺着一支莲花簪,簪尖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成暗褐色,像极了枯萎的莲瓣。最诡异的是,当她拿起发簪时,簪头的珍珠竟"啪嗒"滚落,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小撮...头发?
宁识指尖掐出往生诀,一缕幽蓝灵火自莲花簪上袅袅升起。霎时间,整支发簪泛起诡异的青光,簪尖血迹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
"现!"她轻叱一声,那灵火骤然炸开,化作万千光点将整个房间笼罩。光点交织间,时光如倒流的沙漏,屋内的尘埃开始逆着重力向上飘浮,褪色的幔帐重新泛起光泽,连梳妆台上干涸的胭脂都渐渐湿润起来。
(铜镜中突然映出两个重叠的倒影:一个是现在的宁识,另一个竟是...)
……
苦水镇蜷缩在雪山脚下,像一粒被世人遗忘的尘埃。皑皑雪峰终年不化的银冠,将这座边陲小镇与世隔绝了数百年。直到十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山火,如同天神掷下的火把,瞬间点燃了整个山谷。
烈焰吞噬了半座小镇,焦黑的屋梁像枯骨般支棱在废墟上。活下来的人们发现,这场灾难竟成了某种诡异的轮回——每隔三五年,山火就会如约而至,将新长出的希望再次烧成灰烬。
直到某个雪融的清晨,老矿工赵四在冒着热气的焦土里,挖出了第一块墨炎晶。这种通体漆黑的矿石握在手里会发烫,在暗处会泛出诡异的红光。当第一批矿石被商队以黄金的价格收走后,苦水镇的命运就此改写。
如今每逢山火过后,总能看到外乡商贾顶着未散的焦糊味,在废墟间穿梭竞价。镇口的酒幡换成了"墨炎晶专营"的鎏金招牌,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对着陌生人比划"这个价"的手势。只是没人说得清,究竟是山火孕育了奇珍,还是奇珍引来了山火...
苦水镇的居民早已将周期性爆发的山火视作天神的恩典——那些吞噬家园的烈焰过后,总能从焦土中掘出价值连城的墨炎晶。在这片被命运反复灼烧的土地上,孟家姐妹的故事格外令人唏嘘。
且说那孟家姐妹,自幼失了慈母,全仗着父亲在墨炎矿井里挣命。孟父生得一双"神手",但凡矿石经他掌眼,真伪立辨。谁承想天有不测风云,这日矿井轰然坍塌,待众人将孟父扒出时,那血水早浸透了粗布衫子,活似个血葫芦。临终前,他那浑浊目光只死死盯着窗台上那盆枯败的野玫瑰——原是亡妻最爱的物件,如今倒成了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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