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划破月色的刹那,沈清欢指尖的弦音如利刃出鞘。
那声嗡鸣起初细若游丝,却在触及空气的瞬间骤然膨胀。
司墨被她拽着向后踉跄半步,后腰抵上青砖墙时,耳鼓已被震得发疼——这哪是琵琶声?
倒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颅内擂鼓,连后颈渗血的伤口都跟着抽痛。
"清欢..."他嗓音发哑,想将人往怀里带,却见她眼尾泛红,指尖在弦上翻飞如蝶。
月光漫过琵琶身的云纹,那些她亲手用螺钿镶嵌的纹路正泛着幽光,像是被注入了活物。
"萧太后好兴致,"沈清欢忽然开口,指下的《平沙落雁》转了调,清越里透出几分哀婉,"深夜带人围堵乐坊小伎,传出去怕是要坏了您慈和的名声。"
火光摇曳中,萧太后的鎏金步摇闪了闪。
她扶着赵管家的手跨进月洞门,唇角还挂着笑:"哀家不过是听说清欢姑娘得了件宝贝,特来替你保管。"她目光扫过沈清欢怀里的琵琶,"这琴若是落在你这样的小丫头手里,可就辜负了它的妙处。"
沈清欢垂眸抚过琵琶颈的缠弦,指甲在檀木上掐出细痕。
她记得三日前陈郎中替她修琴时说的话:"这琴是南海沉水香木所制,最擅引共鸣。
若能寻到同频的器物,音波能震碎半里内的瓷盏。"此刻她的余光正扫过墙角——那排迎接新乐女时挂的铜铃,在夜风里晃出细碎的影子。
"太后若喜欢,清欢怎敢藏私?"她抬眼时眼尾微弯,像只被摸顺了毛的猫,"只是这琴跟了我三年,总该容我弹最后一曲,算作道别。"
萧太后的笑意深了些:"哀家最怜你这样的痴儿。"她朝赵管家使了个眼色,"给姑娘腾出地方。"
司墨的手在她腰后紧了紧。
沈清欢知道他在疼——方才替她挡刀时,刀刃划开了他肩甲下的软肉,血早浸透了里衣。
她反手攥住他腕间的同心结,那是用她梳头发的丝绳编的,此刻被血浸得黏腻,倒比任何誓言都烫人。
"赵管家可听过《十面埋伏》?"她忽然扬声,指尖重重扫过四根弦。
琵琶声如骤雨倾盆,惊得几个持刀汉子踉跄后退。
沈清欢借着琴音掩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往铜铃挪去。
司墨适时低喝:"你们当这是菜市场?
抢东西也该讲个道理!"他踉跄着撞向赵管家,腰间玉佩"当啷"落地——那是方才沈清欢用眼神示意他制造的动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司墨吸引的刹那,沈清欢的琵琶弦音突然拔高。
最高音的"挑"技法下,琴弦震颤的频率与铜铃的固有频率重合了!
第一声共鸣是细微的。
墙角的铜铃晃了晃,发出若有若无的嗡鸣。
第二声时,整排铜铃都开始震颤,金属碰撞的清响与琵琶声纠缠着拔升,像两条蛟龙在夜空中绞杀。
第三声——
"啊!"离铜铃最近的刀疤汉子突然捂耳蹲下,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另一个喽啰撞翻了灯笼,火舌舔上了廊下的帷幔。
萧太后的鎏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尖叫道:"抓住她!"
但已经晚了。
声波如实质的浪涛席卷而来,瓦片簌簌坠落,窗纸全部震成碎片。
沈清欢趁机拽着司墨往巷口跑,她能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能听见萧太后气急败坏的骂声,却唯独听不清自己剧烈的心跳——直到司墨突然将她护在怀里,撞开了一扇半掩的破门。
"废弃仓库。"他声音发哑,后背抵上门板时,血又洇出一片,"暂时安全。"
沈清欢借着月光环顾四周。
堆得老高的酒坛、霉味扑鼻的草席、墙角生锈的刀枪——看样子是前朝留下的军备库。
她刚要松口气,就听见外面传来萧太后的冷笑:"沈清欢,你以为能逃得出哀家的手掌心?"
"放火。"
火苗腾起的瞬间,沈清欢的瞳孔骤缩。
火舌顺着草席窜上房梁,浓烟裹着焦味灌进鼻腔。
司墨扯下外袍捂住她口鼻,自己却被呛得剧烈咳嗽。
沈清欢摸到他后背的伤口,血已经止了些,可这样的浓烟里,再深的伤口都抵不过窒息。
"司墨..."她仰头看他,被烟熏得流泪,"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他扯了扯嘴角,血污的手指替她擦掉眼泪:"我信你。"
火势越来越大,房梁发出吱呀的断裂声。
沈清欢望着被火光照得透亮的窗户纸,听见外面萧太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知道这老妇是要等火灭了收尸。
可她沈清欢,上辈子被休时没跪,被沉塘时没怕,这辈子就算是火海,也得烧出条活路来。
浓烟裹着火星扑面而来,两人被呛得咳嗽不止。
沈清欢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琵琶背,突然触到一道熟悉的凹痕——那是陈郎中修琴时留下的,里面塞着半张地图。
她猛地睁眼,火光映得瞳孔发亮。
喜欢琵琶惊鸿庶女逆袭长安乐坊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琵琶惊鸿庶女逆袭长安乐坊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