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泼了墨的绸子,沉甸甸压在青瓦飞檐上。
沈清欢刚跨出殿门半步,后颈突然窜起灼痛——那缕顺着裙角攀爬的黑焰已烧到腰间,焦糊味混着皮肉炙烤的腥气钻进鼻腔。
她猛地旋身,这才发现整座偏殿外竟被黑焰围成了火圈,司墨、白璃、王侍卫等人全被困在圈内,衣物冒起星星点点的青烟,连司墨腰间的虎符都在发烫。
"清欢!"司墨反手抽剑劈向身侧火焰,却见黑焰遇刃不熄,反而顺着剑锋舔上他手背。
他眉峰紧拧,却强压着痛意冲她喊:"这火有古怪!"
白璃蹲在云无咎原先躺着的位置,绣帕早被烧得只剩半截,正用染血的指尖在地上划拉——她刚在泥里写了个"阴"字,火星便噼啪炸起,将字迹灼成灰烬。
沈清欢咬着牙凑近,瞥见白璃腕间红绳上挂着半块碎玉,那是前日她替哑女从当铺赎来的旧物,此刻正泛着幽蓝微光,与黑焰的阴紫形成对峙。
"阴火。"沈清欢突然开口。
她抱着琵琶后退两步,让琴身挡在腹前——方才被黑焰舔过的裙角已烧出个焦洞,可贴着琵琶的肌肤却传来丝丝凉意。
她想起方才云无咎指甲缝里钻出的黑焰,想起黑烟中那声熟悉的尖笑,喉间泛起腥甜:"是萧太后的厌胜术。"
王侍卫抹了把额角的汗,刀鞘重重砸在地上:"管他什么术,先突围再说!"话音未落,他的铠甲肩甲"咔"地裂开道缝——黑焰不知何时钻进甲片缝隙,正蚕食着精铁。
孙勇士的皮盾也在冒烟,他闷哼着将盾牌砸向左侧火势较淡处,火星四溅间,竟真砸出个半人高的缺口。
沈清欢瞳孔微缩。
她注意到黑焰虽烧得凶,却并非密不透风——火焰流动的轨迹里,每隔三步便有个暗紫色的漩涡,像极了棋局里的气眼。
她握紧琵琶弦轴,指腹触到冰玉雕刻的弦钮,突然福至心灵:"司墨!
王侍卫!
孙兄弟!"她提高声音,"看火焰里的紫涡!
那是薄弱点!"
司墨的剑在掌心转了个花,剑尖精准刺向右侧最近的紫涡。
黑焰被挑开瞬间,他看清漩涡中心竟裹着半枚褪色的凤纹铜铃——正是萧太后常挂在车辇上的驱邪物。"是法器!"他大喝一声,剑柄重重砸向铜铃,"碎!"
王侍卫的刀紧跟着劈向左侧漩涡,孙勇士举着烧得发红的盾牌猛撞中间那处。
三人默契配合,紫涡被砸得东倒西歪。
白璃趁机从怀中掏出绣囊,里面装着她连夜绣的冰蚕纹帕,此刻抖开竟有三尺见方。
她将帕子抛向空中,绣着的百朵寒梅突然泛起银光,像撒了把碎冰,将逼近众人的黑焰压下三寸。
秦侍卫的飞针也没闲着,每根针尾都系着半片梧桐叶,专挑火焰里若隐若现的细线——那是连接紫涡的邪术脉络。
沈清欢退到火圈中心,将琵琶搁在膝上。
她扯开被烧破的衣袖,露出腕间淡青血管——这是使用"天音琵琶"的代价,可此刻容不得她犹豫。
指尖扫过琴弦,第一声颤音便带着冰碴子,第二声却裹着熔金。
冰火交织的韵律漫开,赤红与冰蓝的光带从琴弦上窜出,像两条活物般钻进黑焰里。
黑焰被烫得扭曲,又被冰得嘶嘶作响。
沈清欢闭着眼,能清晰感知到每缕火焰的情绪——它们在恐惧,在挣扎,在试图反扑。
她咬着唇加大力度,琴弦割得指尖渗血,血珠落在琵琶上,竟开出朵极小的红梅。"去!"她低喝,最后一个高音破云而出,冰蓝光带裹着赤红火焰,像条巨蟒般将整圈黑焰绞成碎片。
"呼——"众人同时松了口气。
司墨两步跨到沈清欢身边,握住她还在颤抖的手。
白璃扑过来替她拍掉裙角余烬,绣帕上的寒梅已褪成灰白,显然耗尽了灵力。
王侍卫踢开脚边最后半枚铜铃,那铃铛在地上滚了两圈,"当啷"一声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塞着的婴儿胎发——果然是厌胜之物。
可就在众人以为脱险时,变故突生。
"嗤啦"一声,原本躺着云无咎的地方腾起黑烟。
那道身影从烟里跌撞着扑出来,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青灰,眼白全成了乌色,连指尖都开始透明,像要融化在空气里。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不知是笑还是哭,踉跄着朝沈清欢的方向伸出手。
"清欢..."他的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你赢不了...太后她..."
沈清欢被司墨护在身后,却仍能看见云无咎指尖凝着团更浓的黑焰。
那火焰比之前的更阴更毒,连空气都被灼得扭曲。
她握紧琵琶,指腹触到琴弦的瞬间,突然发现云无咎的影子里还藏着道模糊的身影——是萧太后的凤纹金步摇,正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小心!"司墨的剑已出鞘,可云无咎的速度快得反常,竟在眨眼间掠过三步距离。
沈清欢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疯狂,那是被邪术侵蚀至灵魂的癫狂。
她咬咬牙,正要拨动琴弦,却见云无咎的手在离她面门三寸处顿住——他的身体正在消散,从脚尖开始,像被风吹散的灰。
"沈清欢..."他最后一声低唤混着风,"下一次...我不会留手..."
话音未落,整个人彻底化为黑烟。
风卷着那缕烟往宫城方向去了,只余下地上半枚残缺的玉牌,刻着个模糊的"萧"字。
沈清欢攥紧琵琶,掌心的血渗进琴纹里。
她望着云无咎消失的方向,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这场由萧太后布了十年的局,才刚刚掀开最危险的那层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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