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月娆自两个儿子出去接人之后,就一直在家中等着,把下人支使得团团转。
祖父把弟弟一家大老远送来,必不能让他们在她这里有丁点不适。
宾至如归怕是做不到,落风镇虽然近几年经营得不错,也没法跟京城比。只能尽最大努力让他们住着舒服。
主屋里,陆尚安没有离开。
妻子远嫁,他不曾亲迎,妻子娘家的亲人他也没见过一个,这要是人来了,他不在,说不过去。
拿着一本书端坐,那架势瞧着像在看书,眼神却没落到纸面上。眼睛余光就跟着妻子转,看她忙忙碌碌,吩咐这个吩咐那个。
整个人鲜活生动,眉目飞扬。
她必是极想念远方的家人吧。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愧疚。
她一个原配正妻,还是圣旨指婚,世子妃及下一任宗妇的身份毋庸置疑,但四时八节家祠祭祀,做为下一任宗妇的她,却从未出现过。
连带着两个儿子也从未出现在族人面前。
她,心中必是有怨的吧。
她对他笑,对他轻声细言,春帐内浅笑低吟,温柔小意……可他总觉得隔了一层。
陆尚安眼神一黯。
管月娆吩咐了一通,坐下喝水,才发现面前还有一大活人。
“怎不出门?”
见他眼神幽怨朝自己看来,抖了两抖,咦~~~
嫌弃。
还是板着一张脸看着不违和。
陆尚安只当看不见她眸中神色,“听说你弟弟类你祖父,学业极为出众,在国子监一众学子中,少有人及,不足弱冠就得了探花之名,我做为姐夫,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想见见的。”
这样一个人才到了他北齐,哪能慢怠了。
早在得知圣旨赐婚,他就派人去京城把管家一众都打听清楚了。
掌舵人管老太爷是管氏一族百年来最会读书的,二十二岁高中状元,后任国子监祭酒,桃李无数。他的儿子,月娆之父倒是平平,没想到了孙子辈,又出了一个钟灵毓秀的。
而他陆氏一门数代人戍守边关,族中子弟更多的是要求弓马娴熟,上阵能御敌,下马……
不做睁眼瞎。
但他的儿子,若是能传承管氏一族的书香气,文课武功皆出色,自然是好上加好的。
小舅子大老远来,还盼着他能指点一番端阳重午的功课。
管月娆看了他一眼,这说话的口气……北齐文风不盛,所以对读书人特别,尊崇?
“你不是说关外有异动?”
唐忠南去找铁匠铺要做剃须刀,听说铁匠铺忙着修补兵器,锤子都抡出花来。
管月娆想着是不是在末世给他找一些武器来?武门关要是守不住,落风镇只怕也落不着好。
“再忙,见你弟弟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
不然外人若知晓,不知会以何样眼光看她。以前他听人议论,她无宠无爱被逐,心里无波无澜,但现在不了。
她的确被逐,这些年因为局势动荡,与北燕的盟约只能系牢,不能破。但……
她,并非无爱无宠。
十里的路不算长,加上最近几年落风镇外面的路修得好了,管方旸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城外。
“这,这么高的城墙?!”
管方旸惊讶地张大了嘴。
离了京城,一路越往北,各城池的城墙越是矮小。有些甚至连城墙都没有。没想到这最北边的小镇,竟有这么高这么雄伟的城墙!
听到他惊叹,卢氏也好奇地往外看去,这一看也是愣住。
不是都说北齐很穷?一年中有半年刮着风沙和土尘,庄稼年年欠收,还有银子建这么好的城墙?
莫不是北齐果然有异心,暗中隐藏了实力?
端阳重午听到舅舅舅娘惊叹,面上几许得意,“都是我娘出银子建的。”
“你娘出银子建的?”夫妻俩齐齐看向两个孩子。
他姐有多少银子,他能不知道?因为心疼她远嫁,家中给的嫁妆比之其他姐妹还多了好几倍,祖父还额外掏了私房钱。
就算如此,压箱银也不过一万两。
这能建五里还是十里?
“昂。都是我娘出的银子。不过我爹也出了力就是了。”
军中出了不少役工。不过娘也出工钱就是了。娘最厉害!天下第一厉害!
管方旸夫妻仰着脖子看城墙,恍恍惚惚。
又见城外不少流民聚集,又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流民?”
都聚集在城外?是城里接收不了?这天这么冷,万一吃不上饭,聚集起来闹事怎么办?
一路他听说很多流民往北走,他想着大抵是想躲避南边的战乱,怕被捉去充兵丁。结果一路向北,竟听说还往北齐往落风镇去的。
不少流民还跟在他们车队后面。
他心生怜悯,不好驱赶,想着也不过零星一些人,结果现在城外竟有这么多流民?
“这也没多少。隔离七天后,若无疫病,都会收进城里。城里已经收了上千流民了。娘说熬过这个冬去,明年这些人都是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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