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为卿回到晏府时天色已晚,他先是洗漱完,才朝书房走去。
暮色沉沉,如墨般晕染开来,已经有小厮去将檐下的烛火熄灭,偌大的晏府彻底安静去。
晏为卿一袭绯色朝服,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惫与沉郁。
这几日政务不忙,他却推去了书院的授课,除了教习太子,便是在暗自搜寻国师的证据,硬是每日忙到近乎子时。
本想着如此便不再有心思去想江昭,等自己这该死的念头淡了,他能与江昭同从前那般。
可事实偏不顺他意,那白绸他收起不过三日,便夜夜不能寐。
晏为卿推门而入,袍脚轻扬后垂落,反手将那雕花木门阖上,落了锁。
书房漆黑一片,晏为卿只在案前点了一盏灯,拿起江昭放在一旁的课业,认真看完后写上批注。
江昭这几日课业写得不错,若是向这般下去,不说考取名次,至少不会落榜,许是临近娶妻,收起了平日玩乐的心思。
晏为卿批注的手一顿,他沉下心去,极力压制心中的烦闷,在批注完后便草草收笔。
他心神不宁,早早休息得好。
只要不见江昭,这念头迟早能被他掐灭,不为旁人所知晓。
他在檀木椅上沉凝片刻,而后将书房唯一一盏烛火熄灭,起身打算休息。
晏为卿净了手,抬步朝内室去,先是站在屏风处,抬手动作利索地解开领口的盘扣,露出里头松松垮垮的中衣。
方才去浴堂洗漱后,里头的中衣只是随便搭在身上,而今全部褪去也倒方便。
他只着里衣,几步到榻前,膝盖微屈,顺势坐下后便想去扯在里侧叠整齐的被褥,不料却见被褥下囊囊鼓鼓的一人。
那人已经睡过一会,此时睡眼稀松,抬手揉了揉,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晏为卿眉心一跳,他沉下声去。
“江昭!”
江昭本想等晏为卿回来质问他,结果左等右等,人没等回,自己倒是困了,干脆她今日就在书房睡下。
定要知道晏为卿为何无故躲她。
“这么大声做什么?我都被你吵醒了!”
江昭躺在床榻内侧没动,出声控诉他。
她墨发束起,身着中衣躺在床榻,若是这帘幕放下,便与那日梦中的场景相似,而那梦中,他们……
晏为卿心中猛然一抽,好似漏了一拍,借着屋内的黑暗,他不动声色转过身去,坐在床榻边,竭力隐去眸中晦涩。
不敢想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极为扰人。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嘶哑与抑制。
“江昭,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江昭在心底冷笑,她才不这么轻易放过他,莫名其妙躲了这么多日,她今日非要个解释。
“要我回去也行,你解释一下为何这几日躲着我呢?”
她一手拿着玉佩,慢条斯理地把玩,等着他的答案。
江昭朝着晏为卿的方向看去,他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一个侧脸,月色下略带苍白的轮廓,削瘦冷峻,平日里眉眼蕴着凛凛锐意,而今却藏着难掩的疲惫。
晏为卿垂着眼皮,脸紧绷着,不敢泄露自己半分心思。
“近来政务繁忙,没有躲着你。”
江昭在心底呵呵哒,她今日逮着齐玄舟问了个透彻,国子监分明没太多事务,可更何况晏为卿连这几日的授课都推了。
他做什么才能每日起早贪黑。
她半直起身子,手上使了些劲,将手中玉佩砸向晏为卿,那玉佩触及他宽厚的脊背后,落在床榻,滚了几圈,又回到了江昭手边。
她微微启唇,语气中带着玩味。
“真没躲我?那一起睡!”
“反正你我从前也是同住一室,你不会在意吧,晏少傅。”
最后三个字,江昭咬得极为用力,一字一顿。
晏为卿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如今他不得不承认,的确喜欢江昭,不是他曾经以为的喜欢,而是那惊骇世俗,见不得人的喜欢。
几日未见,他思念如潮。
可,不行。
晏为卿在心底给自己宣判了最后通牒,他低垂下头去,再次开口。
“回去吧,阿昭,我今日累了,想早些休息。”
听着他一再拒绝,江昭干脆起身下榻,赤着脚站在他面前。
“那你就告诉我为何躲我?晏为卿,你的心思太难猜了,我又不聪明,你不说,我便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我今日课业写了,更没出去鬼混,每日按时回府,你为何还是生气,不想见我?”
他不曾与阿昭生气,也不曾不想见她。
甚至,他心中思念成狂。
晏为卿如火中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透着几分暗哑与挣扎,被理智硬生生抑制。
这份感情不被任何人接受。
晏为卿为人清正克己,恨不得把自己当个圣洁的佛子,不染世间情爱。
他清心寡欲,绝情断念,戒律加身。
这份感情发现得晚,等意识到时,已经来势汹汹。
晏为卿竭力抑制,可戒尺入骨三分,妄念便深重一寸。
稍有不慎,便会业火焚身,堕入修罗道。
他身为朝堂重臣,一言一行皆受瞩目,若真如他心中行事,人言可畏,他定当辞官离去。
晏为卿不在意这乌纱帽,可江昭呢?
她与寻家嫡女两情相悦,月底便要成亲,她会娶亲生子,儿孙满堂,若是知道他的心思,定会避他于洪水猛兽。
晏为卿心中煎熬,可睁眼,仅剩的迷惘也被隐去。
“回去吧,我这几日心绪不宁,明日我定不如此。”
他依旧嘴硬,不愿给个答案。
江昭气得跺脚,她噔噔噔爬上床榻,掀开被子躺下,声音又沉又闷。
“我不管,今日我就在这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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