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面具男子对着裘宁安示意。
裘宁安心领神会,躬身上前,枯瘦的手指搭上皇帝腕脉,瞳孔渐渐收缩,“脉象气弱如丝,纷乱如麻,陛下郁火攻心,气血怒乱………”
“取十年陈艾,牛黄,犀角,再加三钱千年山参……”
面具男子翻身跃上一旁的书案上懒散的坐下,一只脚不停晃荡,嘴里慢悠悠的念叨着药名。
裘宁安仔细的记下药方,墨迹未干时便递交给太子过目,“太子殿下您看………”
萧煜看了眼脚踏在桌上的面具男子,“阁下还没有亲自把脉,便随口开出药方?”
面具男子一只手搭在膝上,笼罩在玄黑手套下的手指在空中晃荡,这一幕令萧阙觉得异常熟悉,想起那妖孽也喜欢如此搭着手晃荡。
再次从上到下的打量,竟生出一股诡异的想法。
瞬间,心间怦怦直跳。
“那你可以让御医救咯!”
面具男子漫不经心的开口,声音带着几许戏谑。
“你!!”萧煜气急。
转头对着殿外太医院正传唤,“去,按照方子抓药。”
太医院首垂首疾步走进大殿,躬身接过方子,还未仔细查验药方,一旁的桌案上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急煎三碗,合三为一送来!”
“最好用山泉,或者晨露,亦或深水,三起三落煎沸。”
院首恍然半抬眸看去,如此大胆之人,太子与瑞王竟然丝毫不怪罪。
他恨不得扒开那面具仔细瞧瞧,何人如此大胆,看身形不似一个垂垂老者。
他将目光转到裘宁安身上,一头莹白发丝的裘宁安却恭顺的垂首候在面具男子身侧,这诡异且违和的一幕,怎么看都不靠谱。
他垂下头展开药方,“此药方太过凶险了些,只怕陛下无法受住。”
面具男子突然仰头大笑,声线忽高忽低,转折处却突然清亮。
“太子殿下,快些抉择!”
萧煜眉头紧皱,似凝结的万年寒冰,不断在两人三人身上巡回,回头看向龙床上气息愈发微弱的父皇。
“按照他所开药方速去!今夜若是父皇出事,以后不必有太医院了!”
院正战战兢兢的退出大殿,端着药方快速去安排煎药。
大殿内顿时寂静无声。
面具男子转过身看向窗棂外,思绪飘远。
她回到府中,收到边关急件,边关突然的失守,令她心神大乱,安排西边的暗卫带着粮草前去西垭口救大哥,只希望一切来得及。
她的大哥如今被七十万大军阻拦在塞外,这一刻不焦急是假的。
她更希望这老皇帝快些死,但此时还需要老臭虫睁着眼给他礼家审理,再给祖父带兵出征的机会。
想到此处,手指不经意捏紧泛白。
她俯身将头埋进臂弯里,眼中泛起酸涩,很快酸涩模糊了双眼。
大殿外陆陆续续的传来脚步声,给老皇帝喂药后又退了出去,良久,裘宁安躬身恭敬的呼喊她。
“主子,气息稳不住。”
礼槿澜翻身跃下桌案,浑身缠绕着冷冽的气息,脚步沉稳,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萧阙见到面具男人的气息不太对,抬臂拦住她。
“阁下要作何?”
礼槿澜蹙眉不悦,声音极其冷冽。
“想他死,你再拦我试试。”
萧煜思绪陷入乱麻,边境失守,七十万大军迅猛之势袭来,朝中人心不齐,四分五裂。
父皇若是就此撒手人寰,他能接下这破碎的烂摊子吗?
重重的叹息一声。
“九弟让开。”
这黑衣人若是要杀父皇,何须麻烦来一趟皇宫,直接置之不理便是,唯一令他好奇的是,这人是为何不想父皇死。
萧阙迟疑一瞬,收回手,面具男子擦肩而过时,他一呼一吸恍然间,又闻到了那来自灵魂的气息,这清冽的草木香……
他绝不会判断错,这人是救四哥的人,同时也是救他的人,但是为何他也能在那妖孽身上感应到。
想到那妖孽,目光落在眼前的面具男人背影上,恍惚间身形重叠,他猛地瞪大眼,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摇了摇头,甩去心底那莫名的猜测。
不可能!
五年前救四哥之人,随手便让四哥登上太子之位,还能刺杀淮王进退有余。
不可能是妖孽,五年前那个妖孽才十二岁。
五年前,刺杀淮王时,那个黑衣人身形——
而如今黑衣人的身形,与妖孽——
可拉开十二石的强弩,那至少要百年功力方可拉开————
不可能!
他脑中似炸开的烟火,一瞬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有用的信息。
礼槿澜沉默的拿着银针扎在老皇帝身上,仿若无人沉浸在当下,直到后半夜,老皇帝清醒过来,睁开清明的眼睛。
她站起身,身形晃了晃,准备离去。
萧煜伸手拦住她。
“还请阁下再等等。”
她并未多说,而是打开拦在眼前的手,“我出去透透气。”
萧煜吃痛的收回手,揉着疼痛钻心的手腕,眼神阴郁的扫着那抹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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