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青苔沿着青砖缝隙肆意蔓延,长生踩在布满裂痕的石板路上,鞋底与苔藓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春日的暖阳明明还悬在天际,可庭院里的空气却冷得像腊月的寒风,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在吞吐碎冰。桃花瓣落在他肩头,瞬间化作灰白色的飞灰,簌簌飘落在地。
"这地方不对劲..."长生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桃木剑。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阴司殿触碰了阴阳镜,怎么会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庭院?
"陈公子?陈公子你在哪儿?"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女声从回廊另一端传来,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
长生贴着朱漆剥落的廊柱,小心翼翼地躲藏着。他屏住呼吸,看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提着绣鞋,赤着脚追着一只蓝翅蝴蝶跑来。少女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柳如烟的人魄记忆?"长生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当少女转过身来,他只觉得心脏猛地停跳一拍——那张洋溢着纯真笑容的脸庞,竟与他珍藏在木匣里母亲年轻时的画像如出一辙!
更让他震惊的是,少女鬓边晃动的珍珠步摇,发出的声音与他记忆中母亲梳妆台抽屉里的那对一模一样。长生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正收着母亲留下的半支步摇。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长生的额头渗出冷汗,后背一阵发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四周。这座侯府影壁上雕刻着的繁复花纹,仔细看去,分明是青牛岭生祠的地形图!飞檐翘角的线条、庭院布局的方位,甚至连生祠门前那对石狮子的神态,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
长生鼓起勇气,伸手想要触碰影壁。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砖面的刹那,一阵阴风突然袭来,卷起满地桃花。花瓣纷飞间,眼前的场景瞬间扭曲变形。
"啊!"少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只蓝翅蝴蝶的翅膀骤然变成暗紫色,扑簌簌化作漫天纸钱,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少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清澈的眼眸变得浑浊无光,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剥落。
雕梁画栋的侯府眨眼间爬满蛛网,门窗在吱呀声中扭曲变形,廊下悬挂的红灯笼渗出黑红色的液体,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陈长生,你敢来取我的人魄,就要永远困在我的往生镜里。"柳如烟的声音像是从九幽深渊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回荡。
长生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镜中世界再次翻转,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跪在奶奶床前。老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枯槁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床边,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成黑红色。
"奶奶!"长生扑到床前,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奶奶的身体——这只是一段记忆幻象。
场景再次变换,他站在生祠的废墟之上。阴司殿的黑色旌旗猎猎作响,曾经熟悉的村民们被钉在槐树上,身体扭曲成可怖的形状,鲜血顺着树干蜿蜒而下,在地上汇聚成一个个狰狞的血圈。每个血圈中央都摆着一块碎裂的牌位,正是陈家生祠中那些祖先的灵位!
"不...这不是真的..."长生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强烈的愤怒与恐惧交织在一起。他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疼痛让他短暂地恢复了几分清醒。
"你是柳如烟的执念所化,真正的她,不会用幻象困住救命恩人!"长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从古墓带回的玉镯残片,那是柳如烟生前佩戴的信物。
玉镯残片在阴暗中泛起温润的光泽,与镜中世界产生奇妙的共鸣。影壁上的砖雕地图突然凹陷,发出"咔嗒"一声轻响,露出一个隐蔽的暗格。一枚闪着金色光芒的钥匙静静躺在其中,钥匙柄上雕刻着与柳如烟玉镯相同的纹路。
"这是..."长生刚要上前,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暗紫色的雾气从地底涌出,在他周围凝结成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鬼魂。这些鬼魂伸出青灰色的长爪,发出凄厉的嘶吼,腐烂的面孔上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想要钥匙?先过了我们这关!"一个阴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气息让他脖颈上的汗毛全部竖起。长生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血红色嫁衣的女鬼几乎贴着他的脸,空洞的眼窝里爬出白色的蛆虫。
长生强忍恶心,握紧玉镯残片,运转体内的阴阳之力。掌心的血色纹路与玉镯残片同时发出光芒,两种力量相互呼应。他大喝一声,将桃木剑横在身前,剑身泛起青黑交织的光芒:"来一个,我灭一个!"
桃木剑挥出,阴阳鱼的图案在空中显现。第一个扑来的鬼魂被剑光劈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但更多的鬼魂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长爪划过长生的衣袖,立刻留下几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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