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赛尔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救?怎么救?那片区域已经被唐军的铁骑和火海彻底封锁!自己这两万人冲出去,面对士气正盛、阵型严整的安西铁骑,无异于羊入虎口!还会给唐军冲击城门的机会!不救?眼睁睁看着哈立德和上万精锐葬身城外?这对士气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弓弩手!所有弓弩手!目标!唐军铁骑外围!最大射程!覆盖射击!压制!为哈立德将军减轻压力!” 纳赛尔咬着牙,做出了最痛苦也是最理智的选择——远程火力支援!他不能拿整座木鹿城去赌!
城头上,大食特有的重型复合弓和弩炮发出怒吼!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远处正在屠杀的安西铁骑外围!虽然距离较远,杀伤有限,但总算形成了一些干扰。
高仙芝立马于一处稍高的沙丘上,冷冷地看着城头倾泻的箭雨,又看了看在火海与铁蹄间垂死挣扎的大食残兵,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传令!各营铁骑,交替掩护,梯次撤回!段秀实部,加强警戒,防止城内狗急跳墙!” 他声音沉稳,没有丝毫得意,“此战,够了!”
鸣金声响起。如同潮水般汹涌杀戮的安西铁骑,闻令立刻如同精密的机器般开始后撤。他们保持着严整的队形,相互掩护,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离开那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修罗场。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燃烧的残骸,以及木鹿城下那片被鲜血彻底浸透、在夕阳下泛着诡异暗红色的土地。还有哈立德那面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圣战”旗帜,孤零零地斜插在尸堆之中。
纳赛尔看着缓缓退去的唐军铁骑,看着那片死寂的战场,再看看身边士兵们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绝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完了…哈立德完了…上万精锐…完了…木鹿城的士气…也完了…
青海湖·伏俟城外·风雪战场
伏俟城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风雪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发狂暴。城墙下,吐蕃士兵的尸体层层叠叠,被风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形成了一道道惨白的尸坡。城墙本身也早已不复灰黑本色,被凝固的血浆、燃烧的烟痕染成了暗红与焦黑的斑驳,如同一个遍体鳞伤的巨人,在风雪中艰难挺立。
尚结息彻底疯了!伏俟城的顽强抵抗和惨重伤亡,彻底点燃了他这个高原悍将的凶性!什么试探,什么保存实力,统统抛到了脑后!他调集了所有能找到的攻城器械——巨大的、包裹着湿兽皮的攻城锤被上百名壮汉推着,一次次狠狠撞击着早已伤痕累累的城门;数丈高的笨重楼车,在无数奴隶和士兵的推拉下,如同移动的山丘,缓慢却坚定地逼近城墙,楼车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向城头倾泻着致命的箭雨;更多的步兵扛着简陋的云梯,在督战队的弯刀逼迫下,如同黑色的蚁群,顶着城头倾泻而下的箭矢、礌石、滚木和所剩无几的火油,疯狂地向上攀爬!每一次撞击,每一次箭雨覆盖,每一次云梯搭上城头,都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和垂死的惨嚎!
城头上,唐军的抵抗已经到了极限。箭矢消耗殆尽,礌石滚木早已扔光。仅存的几罐火油被小心翼翼地省着用,只有最危急的时刻才泼下去点燃一片火海。许多士兵的刀刃已经砍出了缺口,甚至卷了刃。伤亡极其惨重,城垛后躺满了呻吟的伤员和冰冷的尸体。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但更冷的是疲惫和绝望。
郭昕浑身浴血,左臂被一支流矢擦过,皮肉翻卷,简单地用布条捆扎着,鲜血已经浸透。他手中的横刀早已砍出了数个豁口,刀身沾满了粘稠的血污和碎肉。他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在东门城楼最险要的位置,哪里危急就冲向哪里。每一次挥刀,都有一名爬上城头的吐蕃士兵惨叫着跌落下去。他的嗓子已经喊哑,每一次发声都带着血腥味:“顶住!给老子顶住!朔方军…援军就在路上!陛下…不会抛弃我们!”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又一座巨大的楼车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终于靠上了东门右侧的城墙!沉重的吊桥轰然放下,数十名最凶悍的吐蕃重甲武士,挥舞着沉重的战斧和弯刀,如同出笼的猛兽,嚎叫着踏上了城头!附近的唐军士兵拼死冲上去阻挡,瞬间被砍翻数人!城头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跟我上!” 郭昕双眼赤红,怒吼一声,带着最后几十名亲卫,如同扑火的飞蛾,悍不畏死地冲向那个缺口!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郭昕状若疯虎,手中豁口的横刀硬生生劈开了一名吐蕃武士的肩甲,将其半个肩膀卸了下来!但更多的吐蕃武士涌了上来!一名吐蕃百夫长狞笑着,手中的重斧带着恶风,狠狠劈向郭昕的后背!郭昕力战正酣,根本来不及回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一阵穿透力极强的、不同于吐蕃号角的苍凉号角声,骤然从吐蕃大军侧后方的风雪深处传来!紧接着,是如同闷雷滚动般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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