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师回朝的队伍蜿蜒行进在太行山脚,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墨色云层笼罩,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幕瞬间将天地吞噬。风卷着沙尘呼啸而来,打得马车车帘“噼啪”作响,也让人心头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我靠在车壁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双手紧紧扶着车帘,腹中传来的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我淹没。春桃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尖叫着喊道:“娘娘的羊水破了!快传稳婆!”
就在这慌乱的时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擂响的战鼓。慕容煜骑着马疾驰而来,他的马蹄重重踏在地上,扬起阵阵尘土。他猛地掀开帘子,甲胄上狰狞的狼首纹蹭过我的手背,带来一丝冰冷的触感。“阿楚,坚持住!”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深邃的眼眸中映着我痛苦的神色。
我强忍着剧痛,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王爷莫慌。”然而,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箭矢破空声,那声音划破了紧张的空气,让人不寒而栗。
苏婉柔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般冲了过来。她腰间的银缕腰牌在风中急速晃动,晃出一道道冷冽的光。“是七王府余党!他们冲着孩子来的!”她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警惕与愤怒。
腹中的疼痛突然加剧,我疼得几乎要失去意识,却还是紧紧攥住慕容煜的手。只见他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芒,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保护王妃!”他迅速抽出佩剑,剑出鞘时带起的风猛地卷走车帘。我眼前豁然一亮,却看见三十名黑衣人如鬼魅般从天而降,为首者后颈刺着醒目的狼头刺青——正是慕容缜私军的标记。
“交出双生兵符,饶你们母子一命!”黑衣人首领挥舞着长刀逼近,月光照在刀刃上,划出一道森冷的寒芒,仿佛死神的镰刀。慕容煜的剑已经稳稳抵住他的咽喉,可当听到“兵符”二字时,慕容煜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想起祠堂壁画中母亲攥着兵符的模样,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指尖用力掐住慕容煜的掌心:“他们不知道兵符已合二为一......”
可剧烈的腹痛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向我的脑袋,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等我再次艰难地睁开眼睛时,只看到春桃抱着一个血污的襁褓,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她眼中涌出,她痛哭着:“小世子被劫走了!”
慕容煜的玄甲上染满了刺目的血迹,剑刃垂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火星。他缓缓转身,脸上的表情被阴影笼罩,我竟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阿楚,你好好养伤,我去去就回。”
“不许去!”我挣扎着想要抓住他,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喊道,“他们要的是兵符,你去了正中下怀......”
“那是我的骨血!”他突然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眼中泛起骇人的血丝,“谁敢动他,我定要那人血债血偿!”他激动的动作让甲胄上的鎏金纹都裂开了,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那是方才救人时被划伤留下的痕迹。
关键时刻,苏婉柔快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她的银缕腰牌与慕容煜的金缕腰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迅速展开从黑衣人手中夺来的密信,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殿下请看!”只见密信落款处赫然印着太后的凤印,“七年前江府灭门,太后也是参与者!”
慕容煜猛地捏紧密信,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她竟敢......”
“当务之急是救孩子。”我强撑着坐起身,伸手摸出贴身藏着的兵符碎片,“他们以为我还有后手,定会将孩子带去城西废宅。”腹痛又一次如潮水般涌来,我痛苦地抓住苏婉柔的手,眼神坚定地说,“替我告诉承安,母亲马上就来。”
慕容煜忽然俯身,在我的额头轻轻一吻,佩剑在腰间发出一声清响:“等我带他回来,看你第一眼。”他转头,眼神冰冷地对苏婉柔下令,“护好王妃,若有闪失......”
“不必多说。”苏婉柔替我拢紧被子,指尖轻轻掠过我腕间的银铃,“姐姐放心,当年在七王府地牢都能逃出来,何况现在?”
马蹄声渐渐远去,天边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仿佛是老天爷也在为这场劫难而愤怒。我望着车顶的并蒂莲纹帐幔,恍惚间,祠堂壁画上母亲的笑容在我眼前浮现。春桃紧紧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抽泣着,可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七年前,我没能护住江家满门;而今日,我绝不能再失去我的孩儿。
“春桃,”我艰难地摸出袖中染血的帕子,上面用银针绣着醒目的“安”字,“去把这个交给王爷,他会知道怎么做。”
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天空,照亮了整个车厢。在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慕容煜抱着孩子归来的身影。腹中的疼痛渐渐变得麻木,可我的手却死死攥着银缕腰牌,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江家女儿从不认输。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撕开太后的假面,让温暖的阳光重新照进承安的襁褓,让所有伤害我们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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