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乍破天光,声音喧闹,大雨瓢泼而至,半敞的窗牖被吹得吱嘎作响,偶有光亮与骤风急切穿窗而过,扑灭殿内壁灯,带来凉意与潮湿。
妘竹见岑枝依然闭目小憩,小心关上对面的花窗,轻手收敛书案上的书本纸张等易沾湿的物件,抱着准备放到别处去。
岑枝侧靠在罗汉榻,对面是妘竹抱着东西不知放哪,她懒懒坐起身,
“放在哀家这块吧,这雨下得古怪。”
妘竹抱着东西放到她跟前的小花案,不由问,“太后眉头紧闭,可是做噩梦了?”
“今日雨大,睡得不踏实。”岑枝捏捏额角,看向宫门口躲雨的宫人,“叫她们去歇息吧,不必守着。”
妘竹答是,对着几人道,“今日雨大,太后娘娘说不必守着,各自回耳房躲雨歇着。”
几人开心得不行,激动答谢,用手挡雨三两下嬉笑跑回了耳房。
齐贞走了之后,他那块的宫人被小禄子分配在慈安宫地界,与慈安宫本有的几个女婢一样,所有人不能进内殿,只守外围。
小福子笑哈哈走到妘竹跟前,眉眼带笑,“好妘姐姐啊,太后娘娘真是菩萨心肠。”
“回去吧,今日我守着。”妘竹不喜他拍马屁,随后回应。
小福子高高兴兴也离开了。
小禄子撑着伞,行色匆匆,鬓角沾着汗,站在宫门口着急朝她招手,神态慌张尽显。
岑蕴今日去了齐漾那处。齐漾有些个疑难杂题,还需有人在旁解惑,岑枝说自己论学识没阿姊懂得多,岑蕴前脚刚去,就下起一阵大雨。
妘竹看了眼内殿,岑枝又闭上了眼睛。
小禄子撑伞上前接她出去,说了两句,妘竹脸都黑了,直直咽口水。
“窦尚书死了?”她发问。
小禄子迟疑点点头,“咱家听闻,水灾泛滥,十分凶险,窦尚书以身作则,为保护百姓,被枯木不慎砸到筋骨,当场毙命,好在如今灾情已经得到控制。但、容侍郎好像也受伤了,至于伤到哪……”
小禄子嘘声,拉着她躲雨,嘀咕。
“你可不要跟太后说,现在世子妃也还不知道。”
“丞相压下此事,想来容侍郎多半快回来了。”妘竹嗔他,严肃猜到。
小禄子又点头,挣扎半天,又说,“还有一件天大的坏事……”
妘竹堵他的嘴,狠狠瞪了他一眼,嘴快怼他,“你别说了。”
小禄子笑不出来,附到她耳边。
妘竹听了,直接将他一把推开,久久没有缓过神。
这事可更大了,还是瞒着吧。
等她进殿时,岑枝正浅睡,胸口平和安然起伏,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她不忍打搅,拉上了殿门,失魂落魄守在殿外。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若是说,三军合力击退南蛮八百里,现在正班师回京,貌似不好。
重点是,有人受伤了!
伤重还是伤轻,以及是谁,岑煊将一切做的天衣无缝,小禄子也不知道。
妘竹有些烦躁。
岑枝心口猛然剧烈抽痛,她翕动眼皮,缓了两下,还是疼得厉害。强撑着小案准备站起来,捂着胸口还没喊出声,就倒在了地上。
天际滚来一阵巨响,似山崩地裂,窗户嗡嗡作响,能穿透的骨髓。
妘竹正推门想去看岑枝可有被吓着,就被人从后打晕了过去,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他推开殿门,怎料岑枝倒在地上,痛苦模样,看到他,本能朝他用力伸开五指。
雪尽三两大步上前,将她捞起来,去探她的脉搏鼻息。
雪尽懒得装清高,顶着那张清俊的面容,慌张去解她的衣裳,左右查看她身上到底有没有封印,岑枝没力气,只能慢悠悠对上他的眼睛。
紧接着,雪尽本能想用手打通她体内的封印,刹那湛光四射,岑枝承受不住突来的变化,心口冲击太大,一头青丝立即从发顶白到发尾。
她双眉蹙起,吐出一口血,将雪尽身上的衣裳尽数染红,彻底晕在他怀里。
雪尽探又她的经络,没有封印,经脉也封闭不通,怎么会?
不可能。
陆逢脑子乱哄哄的,袭霜剑所伤一切,的确会灰飞烟灭。但他已经逆天改命,献祭自己,因此受到反噬,全身经脉尽废,好不容易等到商儿转世了,为什么不行!
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你究竟是谁!”他紧紧捏着岑枝的胳膊,将她弄的一阵天旋地转。
双眼都是不可置信,反复翻看她身上别的地方,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心。
岑枝昏死过去,身子瘫倒在他怀里,像随时会没命似的。
雪尽方才损耗过大,现下难以维持镇定,红痣因为眼泪被晕开,十分的扎眼。
将她整个身子放在榻上,强行施术。
他受了不轻的伤,私自施行法术耗费元气,他还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散掉的魔气又开始反噬他。
陆逢背过身,不去看她。
飘忽又空灵,摄人心魂的鬼魅声音从体内传出,
“陆逢,你不是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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