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收回视线，目光从孩子们身上扫过，轻轻一笑，“来，都坐下吃饭吧。”
她虽然在笑，但在坐的都能瞧出那笑里的勉强，兄妹三人都未动，柳夫人无奈道：“不用担心你们父亲，圣上不会饿着他的，说不定还能蹭上一桌御膳。”
兄妹三人对视一眼，依言坐下，默契的将担忧藏在了心里。
“陈婆婆跟了我十多年，我原本以为她能在相府安度晚年，却没想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听着柳夫人的唏嘘，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动作，瞥见她眉宇间多出的愁思，不由担心起来，就怕娘亲会思虑过重，伤了身子。但柳夫人自己宛若没有察觉到，边给三个孩子布菜边道：“死了也挺好的，免去了不少折磨。她年纪那般大了，身子也不好，早死早解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寿终正寝。”
“我不理解。”唐清渝把碗筷一搁，终于忍不住了，“我们唐家是哪里对不住她了，她既然如此恨我们，就非得要致晴晴于死地！甚至还对娘亲起了杀心！之前我不知晓，但有我的这十多年，我可都是看在眼里，娘亲待她不是亲娘胜似亲娘！她有何好恨的！”
他的控诉每一声都砸在了柳夫人的心上，将她这些日子以来努力营造出的平静彻底打破，委屈，疑惑，后怕……所有复杂情绪都一齐涌了上来。
“三哥别说了！”
唐婉晴放下筷子慌忙起身将柳夫人拥进怀里，这时唐清渝也终于瞧出了不对，有眼色的闭上了嘴。
唐望晴轻抚着娘亲的背安抚：“娘亲没关系的，这世上有很多东郭先生，但白眼狼更多，他们本来就坏，我们无法改变，我们只要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啦！”
她觉得自己的年龄太小，说这些大道理没有说服力，还拉了个人一起，“二哥我说得对不对？”
“对，晴晴的话在理。”唐清渠拍拍她的头，配合着点头。
唐清渝也道：“娘亲您别难过，是我嘴臭，说话还不过脑子，惹您伤心了。”
“知道自己嘴臭以后就少开口！”
唐望晴用最软绵的嗓音说着凶狠的话，柳夫人一抬眸便见女儿杏眼瞪得圆圆的，白白净净可爱的小圆脸紧绷，像极了她在长公主府上见到的那只小狸奴。
不，她家晴宝儿比狸奴更加可人！心中的沉重瞬间被化解得一干二净，意识到自己在孩子们面前失态，更让孩子们担忧了，她连忙收拾好心情，扬起笑脸，“好了好了，我们都别犯傻了，快来吃饭，可别浪费了后厨的手艺。”
“娘亲……”
“晴宝儿放心，娘亲想得通。一如你们所说，不过是真心错误罢了，往后娘亲会擦亮了眼睛看人。”
柳夫人的笑容满面，一扫之前的阴霾，见状，唐望晴兄妹三人也暗暗松了口气。
……
正值午膳，魏公公正要传膳，便听底下侍郎通报，右相求见。
“唐爱卿来了。”明武帝放下奏折，兴致盎然道，“快宣！”
“宣右相觐见！”
唐叶舟踏着庄严的长调踏进御书房，嘭一声单膝跪下。
“诶？”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让明武帝莫名，“这是作甚？”
“臣有罪。”
明武帝已然走到了唐叶舟面前，闻言刚伸出的手又再次收了回去。他退后拉开距离，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道:“爱卿何出此言？”
“府上收留了南蛮孽党。”
“哦？”狭长的眸子渐渐半阖起来，明武帝神情莫测，“详细说说。”
“是。”
唐叶舟知无不言，将所知之事如倒豆子般的尽数说了出来，“虽说孽党已经被灭口，但放任她在身边这么多都没有察觉是微臣失职，请圣上责罚！”
“原来如此。”明武帝并未接他的话茬，只问：“这些年你可有主动向她传递过消息？”
“不曾。”
明武帝再问：“在今日之前，你可知她的身份？”
“不知。”唐叶舟摇头。
“不知者无罪。”明武帝一锤定音，“起来说话，朕要低头看你，怪累的。”
“谢主隆恩！”
唐叶舟听命起身，明武帝拍了拍他的胳膊，这举动做得尤为顺手，俨然是早已习惯成自然。
明武帝道：“爱卿不用忧虑，朕也听说了，此人给晴丫头下毒，差点害死了那丫头，说到底你们唐家才是受害者。且抓到人后你将其送去了刑部，这也足以证明爱卿的无私，所以朕不会收留南蛮孽党的罪名强加于你身上。”
“臣明白，”唐叶舟苦笑，“可那陈婆婆到底与琳琅有关，臣怕……”
“你呀！”瞧着他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明武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用手指点了点，“你呀最是深情，瞧不得你家琳琅受任何委屈！”
这话似君臣的抱怨，但更多的则是兄弟之间的调侃，唐叶舟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呢，他也道：“圣上您不也一样么。”
这话说得太顺口，以至于唐叶舟意识到不对后也来不及收了。望着明武帝瞬间暗淡的神色，唐叶舟忙道：“微臣失言，请圣上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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