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的吟唱震碎冥妆桥的刹那,九千张血符从虚空裂隙涌出,符纸边缘燃起青磷火,在林秋下坠的轨迹上铺就螺旋形天梯。每级台阶都是张对折的往生帖,折痕处渗出浑浊的胎液,浸透的朱砂咒文在坠落中苏醒,拼凑出四百年前渡魂仪式的残影。
深渊底部突然浮起具丈二纸棺。棺面绘满《渡阴经》的残篇,字迹用脐带血混合骨灰写成,笔画间蠕动着未成形的煞婴胚胎。当林秋的七星胎记触碰到棺盖时,纸棺突然展开成船形,棺内铺着的往生帛上浮现十八具不同朝代的林氏宗族尸骸,每具尸身都缺失左臂——正是制作纸棺的原料。
纸船桅杆自动竖起,竟是支蘸满尸油的描魂笔。船帆由九百张人皮符咒缝制,帆面浮现林秋出生时的渡魂场景:产婆用青铜剪裁下双胞胎女婴的掌纹,贴在黄表纸上折成引魂舟。舟底渗出的胎血染红饲魂窟暗河,河面漂满写着生辰八字的纸钱。
"渡魂不过忘川,何须孟婆汤。"女童的冷笑从船底传来。纸棺船突然侧翻,林秋坠入墨色河水中,却发现每滴河水都是凝固的阴篆。他挣扎时扯碎的符文重新聚合,化作九条青铜锁链缠住四肢,链环上的渡魂铃铛里,封存着历代纸棺匠被剜去的舌根。
河水突然沸腾,冒出十八具纸扎的煞婴。她们眼眶贴着血剪瞳仁,指尖缀着人骨算珠,怀中抱着等身纸棺。当第一具纸棺触及林秋眉心时,他的天灵盖突然变得透明,露出颅内跳动的青铜蜘蛛。蜘蛛腹部的星宿图与纸棺咒文呼应,吐出蛛丝将整条暗河织成渡魂网。
女童的幻影从蛛网中心浮现,手中握着把骨制渡船桨。桨叶划过之处,河底升起九座纸扎望乡台,台前摆放着林氏历代宗主的牌位——每个牌位背面都贴着张人皮船票,票根处盖着双胞胎女婴的脚纹印章。
"一棺渡九魂,该收摆渡钱了。"女童的桨柄突然刺穿林秋胸膛,却未溅出血花,而是勾出团跳动的青色魂火。魂火中浮现四百年前的画面:真正的林氏嫡子被活封进纸棺前,渡魂人用朱砂笔在他眼球上写下债契,每一笔都对应饲魂窟的某条密道。
纸棺船突然解体,碎片重组成浮桥。桥板每块都是张渡魂契约,契约条款用胎毛蘸着尸蜡写成。林秋踏上浮桥的瞬间,桥头纸灯笼突然自燃,火光中走出个驼背纸扎人,它手中托盘盛着三枚眼球——正是林氏三代族长被剜去的阴阳眼。
纸扎人腹腔传出算盘声响,九具煞婴纸棺应声开启。棺中飞出数万张带血纸钱,钱眼处穿着林秋的头发。当纸钱贴满浮桥栏杆时,暗河突然倒流,水流中浮现九口青铜渡魂钟。钟锤竟是历代纸棺匠的脊椎骨,骨节处刻着《阴童记》的渡劫时辰。
女童突然跃入钟口,青铜蜘蛛应声炸裂。蛛网碎成纸钱大小的碎片,每片都映出林秋不同时期的渡魂影像。暗河底部传来铰链断裂声,十八具青铜尸骸拽着铁索浮出水面,它们的胸腔内都蜷缩着具未燃尽的纸棺。
林秋的魂火突然暴涨,将整条暗河映成惨绿色。绿光中,那些纸棺表面的咒文开始流动,在河面拼出完整的《渡阴经》。经文中段赫然记载着饲魂窟最大的秘密:每具纸棺都是双胞胎女婴的胎衣所制,棺底藏着的血手印能打开第九层的生门。
浮桥突然塌陷,碎成九千张契约帖。帖文自动重组成纸棺,将林秋封入其中。棺内四壁贴满历代渡魂人的眼睑,眼皮上用尸油绘着饲魂窟地图。当林秋的呼吸触及棺盖时,那些眼睑突然睁开,瞳孔深处浮现十八种酷刑场景——正是制作纸棺匠的献祭过程。
棺底传来纸张撕裂声,女童的骨爪穿透人皮船票。她指尖缠绕的蛛丝突然勒紧林秋咽喉,丝线末端系着把青铜船钥匙。钥匙插入棺盖锁孔的刹那,纸棺外层的咒文突然活化,将棺木变成艘三桅鬼船,船首像正是双胞胎女婴连体雕像。
鬼船撞破暗河尽头的血膜时,九百盏引魂灯自动点亮。灯光照出河岸两侧的纸扎阴兵,它们手中的哭丧棒竟是未燃尽的渡魂香。当鬼船擦过某个阴兵时,林秋突然听见自己婴儿时期的啼哭——那声音被封存在阴兵的陶土身躯里,已回荡了四百年。
血膜之后是片沸腾的葬海,海面漂浮着数万具纸棺。每具棺盖都嵌着青铜窥镜,镜中封印着不同形态的林秋。女童突然从船底跃出,撕下自己的半张面皮贴在海面,面皮立刻膨胀成岛屿,岛上布满用骨灰塑形的亭台楼阁。
鬼船靠岸时,岛屿突然塌陷成漩涡。漩涡中心升起具水晶纸棺,棺内躺着个与林秋容貌相同的男尸,尸体手中握着把滴血的渡魂桨——正是当年被调包的林氏真嫡子。女童的尖笑震碎了水晶棺,尸身手中的木桨突然化作青烟,在林秋掌心凝成青铜船票。
"渡魂人的债,该还了。"女童的裹尸布突然散开,露出由纸钱拼凑的身躯。她胸腔内的渡魂钟突然自鸣,钟声掀起的海浪将鬼船抛向高空。林秋在坠落中看见海底沉没的饲魂窟全貌——整座建筑竟是倒置的巨型纸棺,棺身缠绕的锁链正是历代双胞胎女婴的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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