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长白山脚下的向阳村,每到腊月廿三过小年,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村西头王大爷家的黑猪养了整一年,毛光水滑的脊背压得木栅栏吱呀作响。五岁的虎娃蹲在猪圈旁,看王大爷用木瓢给黑猪喂麦麸,那猪抬头时,一双小眼睛在寒风里泛着湿津津的光,虎娃突然打了个寒颤,觉得那眼神像极了村口卖糖葫芦的瘸腿老汉。
"虎娃离远点,小心拱着你!"虎娃娘在灶间喊,锅里的酸菜炖得咕嘟响,白气扑在结着冰花的窗玻璃上。虎娃没动,他看见王大爷手里的杀猪刀在太阳下晃了晃,刀刃上倒映着自己圆鼓鼓的脸,忽然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
杀猪时辰定在卯时三刻。虎娃被爹抱在怀里,隔着人群看见黑猪被按上杀猪凳时,尾巴尖在雪地上扫出凌乱的弧线。王大爷的刀扎进猪脖子的瞬间,虎娃听见娘倒吸一口凉气,可他却盯着喷溅的猪血发了呆——那血珠落在雪地上,竟凝结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猪形状,尾巴还在轻轻摇晃。
"给虎娃留根猪尾巴。"李寡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虎娃感觉有人摸了摸他的头,"我家铁蛋吃了猪尾巴,尿床的毛病真好了。"虎娃娘正用草灰埋猪血,闻言回头笑:"中,这猪尾巴肥,够虎娃啃两顿的。"
当晚的杀猪宴摆了三桌,虎娃坐在热炕上,盯着碗里油亮亮的红烧猪尾巴咽口水。猪尾巴炖得脱骨,酱汁里混着八角和桂皮的香气,他咬下第一口时,听见窗外传来"嗷"的一声闷响,像是哪家的狗被踩了尾巴。虎娃娘以为是风声,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苗"哄"地窜起来,把虎娃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啊晃的,像极了一根正在摇摆的猪尾巴。
后半夜虎娃开始发烧,先是小声哼唧,接着突然尖叫着坐起来。虎娃爹划亮火柴点煤油灯,灯芯"噗"地爆出火星,照亮儿子惊恐的脸——虎娃瞪着眼睛盯着顶棚,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小手指着空气发抖:"大肥猪...咬我..."
虎娃娘伸手摸他额头,烫得吓人。更诡异的是,孩子后颈上不知何时冒出一排紫青色的指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掐过。虎娃爹想起杀猪时黑猪的眼神,心里猛地一跳,披上棉袄就往村西头跑——那里住着会"叫魂"的周婆子。
周婆子进门时带着一股雪粒子味,她掀开虎娃的被子,看见孩子脚腕上缠着根细细的黑毛,脸色瞬间变了:"这毛哪来的?"虎娃娘凑近一看,那毛油亮粗硬,分明是猪鬃。虎娃突然抓住周婆子的手腕,声音沙哑得不像五岁孩子:"它说...要我赔尾巴..."
周婆子让虎娃爹去灶间烧了三炷香,又用黄纸剪了个小人,贴在虎娃胸口。"猪魂缠上了。"她往火盆里撒了把米,火星子溅在虎娃脸上,孩子却毫无反应,"腊月杀的猪,都是要送灶王爷的,这孩子吃了猪尾巴,等于断了它的轮回路。"
虎娃娘想起白天李寡妇的话,腿一软跪在地上:"您救救孩子,要啥都行!"周婆子盯着虎娃发直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个牛皮袋,里面装着半块风干的猪耳朵:"去猪圈里烧了,记住,要对着猪槽子磕三个头,说'猪仙莫怪,童子无知'。"
虎娃爹举着煤油灯去了猪圈,雪地上的猪血已经冻成黑红色的硬块。他刚把猪耳朵放在猪槽里点燃,就听见身后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雪地上拖着重物走。他猛地回头,只看见自家虎娃站在月光里,手里攥着根滴着血的猪尾巴——可虎娃明明还在屋里躺着!
"爹,好吃..."虎娃的嘴咧得很大,露出满口尖牙,猪尾巴上的油滴在雪地上,冒出滋滋的热气。虎娃爹惨叫一声,跌坐在地,煤油灯摔在雪地上熄灭了。等他连滚带爬回到屋里,虎娃正瞪着眼睛看他,嘴角还沾着几根猪毛。
周婆子看见虎娃爹煞白的脸色,叹了口气:"罢了,看来得用老法子。"她让虎娃娘找出虎娃的胎衣,又去灶间舀了半勺灶心土,混着朱砂在黄纸上画了道符。"子时三刻,把符贴在猪尾巴骨上,绕着村子跑三圈,边跑边喊虎娃的名字。"她盯着窗外的月亮,"记住,不管听见啥都别回头。"
子时的村子静得可怕,虎娃娘举着符纸跑在前面,虎娃爹举着灯笼跟着,灯笼穗子被风吹得乱晃,像极了猪尾巴。刚跑出村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像是有头大肥猪在追赶。虎娃娘不敢回头,踩着积雪拼命跑,符纸被风吹得哗哗响,上面的朱砂字在月光下渗出红色的水痕,像血。
第三圈快跑完时,虎娃娘感觉有什么东西蹭过她的脚踝,凉丝丝的,带着股腥臭味。她咬着牙往前跑,终于看见自家院子的灯光,却听见虎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娘,我在这儿呢..."
虎娃娘猛地抬头,看见虎娃趴在房顶上,穿着白天的红棉袄,手里抱着一根血淋淋的猪尾巴。孩子冲她笑,月光照在他脸上,白得像纸,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光。虎娃爹腿一软跪倒在地,灯笼掉在雪地上,照亮了虎娃身下的房檐——那里挂着十几根猪尾巴,每一根都在轻轻摇晃,像是在跟他们打招呼。
周婆子的法事从寅时一直做到卯时,她用桃树条抽了虎娃三鞭子,每一鞭子下去,孩子身上就冒出一股黑烟,伴随着猪的嚎叫声。虎娃娘捂着耳朵不敢看,直到听见周婆子喊:"吐了!"才看见儿子哇地吐出一堆黑色的毛发和碎骨头,其中还有半截带血的猪尾巴尖。
天亮时,虎娃终于睡着了,后颈的指痕和脚腕的猪鬃都不见了。周婆子坐在炕沿上,摸着虎娃的头顶说:"那猪魂本想借孩子的身子还阳,幸亏你们跑得快。"她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三颗黑色的牙,"这是从虎娃嗓子里抠出来的,以后别让孩子靠近屠宰场。"
从那以后,虎娃再也没吃过猪肉,看见猪就浑身发抖。村里的老人说起这事都摇头:"猪是灶王爷的坐骑,断尾等于断了香火路,小孩子阳气弱,哪能随便动这些?"每当有人提起,虎娃都会摸着后颈叹气:"我总梦见自己在猪圈里,周围全是没尾巴的猪,它们盯着我看,好像在等我长出尾巴来..."
如今的向阳村,每逢杀年猪,都会在猪圈旁烧上三炷香,念叨着"猪仙上路,莫怪莫怪"。而虎娃家的窗台上,至今还摆着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周婆子留下的猪牙——那是警示,也是告诫:有些东西,生来就带着阴寒,不是阳间的孩子能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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