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不敢碰老式木梳,尤其是听见雨打青瓦的声音时,总会想起广州西关宝华路那栋趟栊门老宅里的事,作为古董修复师的我,去年接了个修复民国婚床的活儿,却在那栋飘着樟脑味的老房子里,撞见了一场跨越八十年的婚礼。
事情要从2023年清明后说起,我叫阿珍,在荔湾区经营一家古董店,那天来了个戴黑纱的老太太,说要修复祖宅里的酸枝婚床,地址在宝华路某小区深处的西关大屋,推开斑驳的趟栊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堂屋正中挂着幅民国结婚照,新郎穿长衫戴礼帽,新娘凤冠霞帔却只露出半张脸。
“婚床在二楼,别碰东厢房的衣柜”老太太递给我把铜钥匙,指尖冰凉,“阿芳就盼着有人能帮她补补妆”我没听懂,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楼,婚房里的酸枝家具油光锃亮,像有人常年擦拭,唯有床头落着把檀木梳,梳齿间卡着几根湿漉漉的黑发。
当晚我留在老宅加班,子时三刻,窗外突然下起暴雨。我揉着眼睛站起来,看见梳妆镜里映出个模糊的身影——穿大红婚服的女人背对着我,手里拿着那把木梳,正一下下梳理及腰长发。我以为是幻觉,伸手去摸镜面,女人的动作突然加速,梳齿间掉落的不是头发,而是一片片燃烧的纸钱。
怪事从第二晚开始,每天凌晨两点,我都会听见楼下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绣花鞋在青石板上走,我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月光中闪过一抹红色裙摆,等我追下去,堂屋的酸枝圆桌下多了只绣着并蒂莲的红鞋,鞋面湿润,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更诡异的是婚床上的帷幔。明明记得睡前是挽起的,清晨却总是垂落下来,边缘还沾着星点泥渍,我用放大镜查看,发现那些泥渍里混着细小的香灰,而老宅方圆十里,最近的寺庙也在两公里外。
“阿芳等了八十年,终于等到外孙女了。”老太太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吓得我差点摔下去,“你和她长得真像,尤其是这双眼睛”她指的是我左眼角的泪痣,而结婚照里的新娘,泪痣位置分毫不差。
通过档案馆的朋友,我查到了关键线索,1943年农历七月初七,宝华路富商之女陈芳与留洋医生周明礼大婚,迎亲队伍行至荔枝湾时突降暴雨,送嫁船沉没,新娘遗体始终未寻获。周家坚持“阴婚”,将空花轿抬进老宅,当晚婚房起火,烧光了所有嫁妆,唯有酸枝婚床完好无损。
“阿芳临走前说,要穿着红鞋从水路回家。”老太太递给我本泛黄的日记,是陈芳的贴身丫鬟所写,“那晚我们听见楼板响,推开房门看见她站在床边,婚服全湿透了,手里攥着把断齿木梳,说‘鞋没了,走不了红毯’......”
我翻到日记最后一页,字迹被水渍晕开:“小姐的绣花鞋找到了,在荔枝湾的石缝里,跟着捞上来的还有半把梳子,齿间卡着水草和头发。”
故事的高潮发生在七夕前夜。我带着修复好的婚床雕花,准备最后一次调整帷幔,子时的钟声响起时,梳妆镜突然蒙上一层水雾,穿婚服的女人从镜中走出,裙摆滴落的不是水,而是暗红色液体。
“帮我补妆”她开口了,声音像晒干的粽叶摩擦,“周先生说戌时来接我,不能让他看见我脸上的疤”我这才注意到,她右脸有道从眼角到下颌的灼伤,而1943年的火灾记录里,确实提到周家老宅“新娘画像被焚,仅剩半幅”。
我颤抖着拿起胭脂,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进我的皮肤:“不是这个颜色,是荔枝湾水藻的绿,那年暴雨把整条河都染成了翡翠色......”她的婚服渐渐透明,露出里面浸泡得发胀的内衬,领口处绣着的“周陈联姻”四个字,被水渍晕成了血红色。
现在我再也没接过西关老宅的活儿,但每次给木梳上蜡时,总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河水腥气,老太太说陈芳的骨灰一直没找到,或许真的像民间传说那样,魂灵被困在了陪嫁的酸枝木里,每逢雨夜就会借着古董的纹路回到人间。
各位你们说,那些历经百年的老家具里,是不是真的封存着主人的执念?当我们抚摸古董的包浆时,指尖触碰的究竟是时光的温度,还是某个未完成的心愿?如果是你,遇到镜中走出的新娘,会帮她补完妆容,还是砸烂镜子逃离?
现在经过荔枝湾时,我总会盯着水面看。那些随波晃动的水草间,会不会藏着一双等待了八十年的绣花鞋?而我们眼中的古董,在另一个世界里,是否仍是未完待续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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