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边也是百花?”元韫浓顿了顿。
那花冠刚戴上,那沉甸甸的分量就令元韫浓一阵牙酸。
“好漂亮。”小满称叹。
元韫浓瞟了一眼镜子,确实很漂亮。
好吧,为了美丽。元韫浓抬高脖颈。
岐国公府邀请的客人很多,干脆便把从正厅延伸至湖心亭,乃至整个园林都作为了宴席处。
凉亭水阁,吟诗度曲。
湖心亭三面临水,挂了纱幔。
花团锦簇,蝶舞翩跹。岐国公府宴客,当是极尽风雅。
元韫浓走到花树之下,花裙花冠,花容月貌。
“天呐……”最先瞟见元韫浓的贵女失神,“好漂亮,像是话本里的花之神女。”
她身边的嫡母顺着她视线看过来,“傻丫头说什么呢?”
花冠丝绢敷竹篾,缀以金银珍珠,制成花叶,一派花繁叶茂,与裙身花卉相映成趣。
元韫浓闻声望过来,微微一笑。
四下议论声渐起。
“朝荣郡主头上那顶花冠,价值千金。”
“你以为她那条百花裙便宜啊?这花冠加衣裙,是把一座城穿身上了。”
“哈哈哈!是把整个北凉穿身上了吧?”
“就你嘴皮子利索,小心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不过这么繁重的衣裳首饰,郡主倒也真撑得起来。”
“京中评百花比龙凤,自她金钗起,丽姝里头年年都有她。”
“太贵了,这才及笄礼,出嫁时她得花多少钱啊?”
“怎么就非得出嫁时花得多?万一是及笄礼花得多呢?”
“得了吧,就岐国公和惠贞长公主这架势,多贵也是舍得的。”
“也就惠贞长公主舍得。”
“嘘、嘘!噤声,清河王看过来了。”
“裴清都一无实权,二无封地,连俸禄都没有,闲散富贵人家都算不上,你怕他什么?”
“他到底是岐国公义子,这还在国公府呢,你不怕这些话传进国公和长公主耳朵里?”
裴令仪平淡地收回视线。
今日是元韫浓的大好日子,裴令仪穿了一身深红罩甲,黑色的内衬。
他鼻梁高挺,线条流畅而凌厉。
少年的英气压了几分艳色的戾气,引来了不少怀春姑娘的视线。
难免叹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却偏偏姓了裴。
他望向这些人议论和目光的所重之处,元韫浓就站在那里。
木实花繁,倘若枝头雪。
琼花之下,元韫浓背负日光春光,花色添浓。
繁花似锦,若雨雪纷霏般飘落。
元韫浓站在花影之中,胜似瑶池仙露,月殿轻风。
她的身影融入明媚的日光之中,似是神佛慈悲,为她镀金身,免苦楚。
元韫浓朝他一步步走过来,光影移转,身上鎏金溢彩似乎是金片一般一点点脱落。
裴令仪的心猝然剧烈跳动起来。
“阿姊……”
元韫浓朝他摊开手,“生辰礼。”
裴令仪愣了愣,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他的目光落在正厅之内,香案之上,摆放着的华贵笄簪上。
三把笄簪。
一把由岐国公和惠贞长公主授予的琼花白玉笄,由长公主加笄。
玉质细腻,色泽纯净柔和,无杂质瑕疵,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触感温润。
一把由元云和、元彻回和元蕴英三位兄姐授予的点翠蔓草蝴蝶纹银笄,由族中德高望重的族老夫人加笄。
银质洁白光亮,展翅欲飞的蝴蝶纹路细腻如叶脉般分布,线条自然,灵动异常。
一把由元氏几代前的一个前朝皇后留下,是全族授予的绛珠双凤金笄。
说好是惠帝交由皇后加笄的,只是临了头方才皇后突然称病不来了。
惠贞长公主听闻这个消息倒是神色如常,并不意外。
这发笄色泽灿烂夺目,凤首高昂,喙部微张,镶嵌着两颗鲜艳欲滴的红宝石点缀为眼睛,华美非常。
这三把发笄,一个比一个珍贵,一个比一个华美。
裴令仪无声地握紧了袖中的礼物,他没有好意思送出去的发笄。
他也想要庆贺元韫浓的生辰,元韫浓一生一次的成人礼。
所以左思右想,千挑万选,最后还是选了发笄。
这次是有钱了的,他逐步在接触裴氏一脉留下的旧部,甚至冒了风险取了钱出来,来支付这次为元韫浓挑选的礼物。
这次才好些,可以跟那香案上的三把发笄作比了。
但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羞于启齿,他遣人打造的琥珀嵌银弯月发笄,倒像是在刻意向元韫浓表明,他为上次的耳坠做补偿似的。
本不应该想那么多的,可是在元韫浓面前,裴令仪控制不住自己想那么多。
只要见到元韫浓,他本能地低她一等。
于是他道:“我忘了准备了,改日再补给阿姊。”
元韫浓眉梢一挑。
正想要说些什么,礼乐奏响,元韫浓话到嘴边,改成了别的:“同我一道进去吧。”
裴令仪微微一怔,表情柔和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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