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好像记得沉默的宫殿,噤若寒蝉的太医,还有垂泪的帝王。
“没事了,没事了……”裴令仪握着她的手,替她擦拭汗水,眼泪也落在她脸上。
裴令仪的那滴眼泪就从她的眼角滑下去,没入鬓发之中。
好像重要的不是孩子,而是她的安危。
只是她都忘记了,只记得真正醒过来之后,和裴令仪的爱恨交错。
她温养了许久才恢复些,之后无所出。
裴令仪没有妃嫔,还没有子嗣,前朝的臣子们又步步紧逼。
裴令仪后来从旁系领了个四岁的稚子送到她跟前,问她喜不喜欢。
元韫浓自然是冷眼相待:“你是什么意思?”
“喜欢吗?”裴令仪却问,“他才四岁,少不更事。若此时开始抚养,他会将你当做亲母来看。”
“你要立他做太子?”元韫浓蹙眉,“太子的母亲是皇后。”
她还以为这是裴令仪从哪跟别人的生的小孩,这会抱回来要给铺路了。
裴令仪却说:“皇后的孩子是太子。”
如今想来,裴令仪或许不是给那孩子铺路,而是替她铺路。
不过那时候元韫浓没收下那个孩子,也没理解裴令仪的谋划。
结果还是一样的,裴令仪死后,她还是从旁系领了一个孩子过来做皇帝。
“虞兮虞兮奈若何……”元韫浓念着,低眸笑了一声。
这算是一语成谶吗?
裴令仪的英雄末路,元韫浓的红颜薄命。
到最后还是霸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裴令仪油尽灯枯,元韫浓郁郁而终。
唱得太缠绵悱恻,就会成判词。
这就是他们前世的判词。
戏台之上,虞姬的剑光如水,泛起粼粼波光。
虞姬的剑已经架在了颈间。
元韫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她看着虞姬决绝的眼神,忽然觉得喉间发紧。
裴令仪看了过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元韫浓。
元韫浓转头看他,却见裴令仪漆黑的眸子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看不真切。
元韫浓问:“若有朝一日,我死了……”
“阿姊!”裴令仪猛地攥住元韫浓的手腕。
他的手掌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
然后裴令仪又跟受了惊似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元韫浓抬头,对上裴令仪惶恐的眼眸。
“别说这样的话。”裴令仪轻声说道,带有哀求,“别再这样说了,阿姊。”
“我说说而已,怎么这么大反应?”元韫浓与他对视,忽然笑了,“生死之事,谈谈而已嘛。”
裴令仪顺着元韫浓的视线再次望向戏台,虞姬已经倒下。
裴令仪看着那抹倒地的身影,觉得胸口发闷。
他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也好。”元韫浓起身。
回了岐国公府,门前就瞧见了等候的霜降。
元韫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了?”
霜降回道:“郡主,国公派人来找,郡主恰好不在。底下人去回了,国公说等郡主来了再去书房找他,奴婢便在门口等了。”
“父亲可有说是什么事情?”元韫浓问。
霜降摇头,“没有。”
元韫浓思索片刻,“那便去吧。”
她又回头对裴令仪颔首示意,裴令仪相当善解人意,“阿姊去吧。”
裴令仪目送元韫浓走远,才抬脚向着自己的清仪馆走去。
元韫浓到岐国公书房内,发现不仅是自己一人,元蕴英也在。
先前是在和元彻回以及一堆同僚在谈,现在轮到她和元蕴英了。
元韫浓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到托付这一事。
“你可真会叫人等,横竖都是全家都要等你一人。”元蕴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妹妹恰好出门,叫二姐白等了,是我不是。”元韫浓假装好脾气地温柔笑笑。
岐国公又得圆场:“行了,等你妹妹一会怎么了?”
元蕴英恼得不行,又是这样。
元韫浓微笑着坐下,“父亲唤我与二姐,是有何事呢?”
岐国公长叹一声:“为父今日,是想要将一物交由你们。”
天色已近黄昏,烛火摇曳,岐国公打开一个匣子。
匣子里的青铜虎符通体泛着幽绿的光泽,虎目镶嵌着两颗血红的宝石,在烛光下仿佛活物般摄人心魄。
“虎符?”元韫浓惊异道。
这兵符能调动全体南营军,其中也包括元氏私兵部曲。
当初这个虎符就是有两半融在一起的,虎头号令南营军,虎尾号令元氏部曲。
岐国公道:“如今局势微妙,朝中暗流涌动,山雨欲来风满楼。偏偏此时陛下带走你们母亲,前往行宫,还要带走东营军。而此刻,又要派遣为父前去边境镇压动乱,为父不得不多做打算。”
这一点,元韫浓和元蕴英都明白。
“所以,为父打算带一半南营军,以及一半的部曲。”岐国公道。
他将虎符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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