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初元年 正月十五
曹璟回到洛阳的那日,正值上元佳节前夕。城中的街巷已挂起了彩灯,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他刚踏入府门,侍从便呈上一封烫金请柬——是师父夏侯玄的亲笔书信,邀他参加明晚的家宴。
"师父..."曹璟捧着请柬,指尖轻轻抚过那熟悉的字迹,心头涌起一阵暖意。自从离开洛阳,出征并州,已整整一年未曾与这些宗族亲友相聚。想到明日就能见到师父,见到那些素未谋面的叔伯兄弟们,他不由得露出笑容。
"来人,备礼!"他转身吩咐道,"把从并州带回的那对玉璧取来,再备些上好的貂裘。"他要给师父和叔伯们带去最好的礼物。
次日傍晚,曹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锦袍,腰间佩着师父当年赠予的玉佩。临行前,他又对着铜镜整了整衣冠,生怕有半点失礼之处。
"公子今日气色真好。"老管家在一旁笑道。
曹璟摸了摸下巴,有些不好意思:"许久未见师父他们了..."
当他来到夏侯府时,远远就看见府门前高悬的红灯笼,将整个府邸映照得如同白昼。府中丝竹声声,笑语不断,好不热闹。
"曹将军到!"门房高声通报。
曹璟刚踏入庭院,扑面而来的暖意让他微微一怔。只见院中摆满了精致的矮几,侍从们端着美酒佳肴穿梭其间。正中央的主席上,夏侯玄正含笑望来。
"子玉!"师父的声音依旧那般温和。
曹璟快步上前,正要行礼,却被夏侯玄一把扶住:"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我们的少年将军回来了!"只见曹爽举着酒杯大步走来,脸上泛着红光,显然已经喝了几巡。他身后跟着秦朗,正含笑点头致意。
"叔父。"曹璟连忙行礼。
曹爽一把拍在他肩上,力道大得让他晃了晃:"好小子!在并州可没少立功啊!听说你单枪匹马就斩了匈奴大将?"
曹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将士们用命..."
"子玉还是这般谦逊。"秦朗笑着插话,递来一杯酒,"来,先饮一杯。"
曹璟接过酒杯,目光扫过席间。忽然看到何晏斜倚在不远处的席位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杯,神色慵懒而悠然。察觉到他的视线,何晏举杯示意:"子玉,别来无恙。"
"何叔..."曹璟正要过去,却被夏侯玄拉住:"先入席吧,今日定要好好与你叙叙。"
入席后,侍从们立刻端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曹璟看着满桌珍馐,忽然想起在并州时,将士们常常只能啃着干粮就着雪水下咽的场景。他悄悄叹了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今日是喜庆的日子,不该想这些。
"子玉,"夏侯玄为他斟了杯酒,"在边关可还习惯?"
曹璟双手接过酒杯:"多谢师父关心。边关虽苦,但能为国效力,弟子心中踏实。"
"说得好!"曹爽大声赞道,"这才是我曹家儿郎!"他说着又要给曹璟倒酒。
夏侯玄却轻轻按住酒壶:"子玉舟车劳顿,别让他喝太多。"
曹璟心头一暖。师父还是这般体贴,记得他酒量浅。他环视着席间谈笑风生的众人,曹爽豪迈的笑声,秦朗温和的劝酒,何晏慵懒却关切的目光...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亲切。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子玉说什么?"夏侯玄问道。
曹璟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什么。师父,弟子从并州带了件礼物给您..."
酒过三巡,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何晏白皙的面庞已染上几分酡红,忽然"啪"地放下酒杯,高声笑道:"有酒岂能无诗?今日上元佳节,明月当空,不如以酒为题,赋诗助兴!"
"妙极!"何晏第一个拍案叫好,醉眼朦胧地晃着脑袋,"正该如此!"
夏侯玄端坐席间,闻言含笑点头:"既如此..."他环视众人,目光落在曹璟身上,"子玉,你素来才思敏捷,不如由你来作一首?"
曹璟正把玩着手中的青玉酒杯,闻言指尖微微一顿。他抬眸望向院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忽有万千思绪翻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先是火辣辣的灼热,继而化作一股甘甜。酒意上涌,他忽然朗声吟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起初席间尚有窃窃私语,但随着诗句一句句道出,满座渐渐鸦雀无声。何晏原本慵懒地斜倚在凭几上,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那双总是含着讥诮的眼睛此刻睁得极大,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曹爽正举杯欲饮,听到"高堂明镜悲白发"一句时,酒杯悬在半空,竟忘了动作。酒水溅在锦袍上也浑然不觉。秦朗更是惊得微微张着嘴,手中的象牙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案几上。
当曹璟诵至"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时,何晏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盘叮当作响。"好诗!好诗啊!"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此等气魄,当真......"话到嘴边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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