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骄阳炙烤着合肥城外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尘土的气息。诸葛恪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眯着眼睛望向合肥城头,那里吴军的旗帜已经插上了城垛,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报——"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地冲上高台,铠甲上沾满尘土。
诸葛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何事如此慌张?没看见我军就要攻下合肥了吗?"
斥候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大都督...中军大营...魏军..."
"说清楚点!"诸葛恪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心中突然涌起不祥的预感。
斥候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魏军主将曹璟率精骑数千,绕道袭击中军大营...大都督他...他被曹璟阵斩..."
诸葛恪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天旋地转。他松开斥候的衣领,踉跄着后退两步。父亲那张慈祥的面容在眼前浮现,又突然被鲜血染红。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曹璟小贼!"诸葛恪仰天长啸,声音凄厉得如同受伤的野兽,"我与你不共戴天!"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在地。
"大都督!"副将唐咨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诸葛恪,转头对周围的将领吼道:"快撤!全军撤退!"
吴军阵中顿时乱作一团。前军将士还在奋勇攻城,突然听到中军鸣金收兵,一时间进退维谷。魏军见状,立即从城中杀出,与绕袭的曹璟骑兵形成夹击之势。吴军死伤惨重,尸横遍野。
当诸葛恪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他躺在临时营帐中,帐外传来伤兵的呻吟声。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的死讯让他心如刀绞。
"父亲..."诸葛恪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多想立刻率军杀回去,亲手斩下曹璟的首级。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军心涣散,士兵疲惫,根本不是报仇的时机。
"大都督,您醒了。"唐咨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脸上写满担忧。
诸葛恪强撑着坐起身,声音嘶哑:"我军伤亡如何?"
"前军折损过半,中军...几乎全军覆没。"唐咨低下头,"末将已命人收拢残部,约还有两万余人。"
诸葛恪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传令下去,全军撤往东关。我要上书吴王,请求增派援军。"
他艰难地站起身,走到案前。提笔时,手仍在微微发抖。墨汁滴落在竹简上,如同他心头滴落的血泪。每一笔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字字泣血:
"臣恪泣血上言:父仇不共戴天,乞王上怜臣丧父之痛,发兵相助..."
写到这里,一滴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在竹简上晕开。诸葛恪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写下去。他知道,此刻的悲痛必须化作力量,唯有如此,才能为父亲报仇雪恨。
帐外,残阳如血,映照着这支败退的军队。士兵们垂头丧气地收拾行装,不时有人望向中军大帐,眼中满是忧虑。而诸葛恪的身影在帐中显得格外孤独,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决绝。
建业·吴王宫
噩耗接连传来,建业城内的吴王宫中一片死寂。孙权坐在龙椅上,手中紧握着那份染血的战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殿外雷声轰鸣,暴雨如注,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惨败而震怒。
"诸葛瑾...阵斩?"孙权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他眼前浮现出那个总是温和笑着的老臣——四十年来,从少年时起就陪伴在他身边的诸葛子瑜。那个在他最艰难时都不离不弃的挚友,那个总是能在他暴怒时劝谏他的良臣。如今,竟就这样战死沙场?
"啪"的一声,孙权将战报重重拍在案几上。他的眼眶通红,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从未有过的悲痛。这种痛楚来得如此突然,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朱桓战死,陆抗投降曹璟..."孙权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些名字,但当念到诸葛瑾时,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传令!即刻发兵东关!孤要亲自为子瑜报仇!"
然而,朝堂上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大王三思啊!"顾雍率先出列,声音沉稳却暗含锋芒,"如今我军新败,士气低落,实在不宜再战。"
"是啊大王!"陆逊的族弟陆瑁紧接着附和,"诸葛瑾、诸葛恪父子轻敌冒进,葬送我江东数万精锐,此等罪责..."
"住口!"孙权暴喝一声,额上青筋暴起,"子瑜为国捐躯,尔等竟敢在此诋毁?!"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但孙权分明看到,那些江东世族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们互相交换着眼色,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这一刻,孙权突然明白了——这些世家大族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们知道这场战争不只是为了对抗曹魏,更是为了削弱他们的私兵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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