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黎明时分,狼牙谷坞堡的侧门悄然开启。司马元穿着一身褪色的粗布僧袍,腰间系着草绳,脚踩破旧的芒鞋,慢悠悠地踱出营门。他身后跟着三个同样装扮的随从,挑着两个沉重的木箱,箱子里装满了铜钱和干粮。
"都记清楚路线了吗?"司马元回头低声问道,手中的木鱼轻轻敲了一下。
为首的随从王五点头:"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将沿途村落都摸清了。最东边的李家村,往西三十里的张家堡,再往北......"
"叫师父。"司马元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记住,现在没有什么大人,只有慧明师父。"
王五连忙改口:"是,师父。弟子记住了。"
司马元满意地点点头,将一串佛珠挂在脖子上,开始有节奏地敲击木鱼。"笃、笃、笃"的木鱼声在晨雾中回荡,四人渐渐隐没在乡间小路上。
正午时分,他们来到第一个村子。这是个只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小村落,房屋破败,田地荒芜。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在村口挖野菜,看到他们走近,吓得一哄而散。
司马元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突然高声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洪亮的声音在村中回荡。不多时,几个胆大的村民探头张望。司马元见状,示意随从打开木箱,取出几块粗面饼子放在干净的石板上。
"贫僧慧明,云游至此。"他和蔼地说道,"见诸位乡亲面有饥色,特备了些斋饭,还请笑纳。"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地走过来:"大师......真的给我们吃?"
"出家人不打诳语。"司马元双手合十,"佛祖慈悲,见不得众生受苦。"
村民们这才慢慢围拢过来。当第一个胆大的孩子抓起饼子狼吞虎咽时,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扑向食物。司马元站在一旁,面带慈悲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在计算着:这个村子十七户,壮丁约莫二十人......
"大师!"一个中年妇人突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您真是活菩萨啊!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司马元连忙扶起她:"女施主不必如此。贫僧此来,正是要广结善缘。"他提高声音,"诸位可曾听说过'万佛会'?"
村民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此乃大慈大悲之会。"司马元从怀中取出一幅皱巴巴的佛像,"入会者只需诚心礼佛,便可消灾解难,得享福报。"
"大师,入了这会,真的能吃饱饭吗?"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农怯生生地问。
司马元微微一笑:"自然。不仅吃饱饭,还能保全家平安。"他示意随从又取出一些粮食,"这些就当是入会的见面礼。"
村民们顿时沸腾了。有人高喊:"我要入会!"还有人问:"大师,需要交多少钱?"
"钱财乃身外之物。"司马元摇着头,"只要诚心向佛,一文不取。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想获得更大的福报,可以随贫僧一同云游,广传佛法。"
当天傍晚,这个村子就有五个年轻人决定跟随司马元。他们中有的为了吃饱饭,有的则是真心相信这位"高僧"能带来好运。
夜幕降临时,司马元带着新收的"弟子"来到一座废弃的山神庙。他让王五在庙外放哨,自己则借着烛光,在一本账册上记录今日的收获。
"李家村,入会十七户,得壮丁五人。"他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烛光摇曳,将他佝偻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格外阴森。
王五端来一碗稀粥:"师...师父,用些斋饭吧。"
司马元摆摆手:"你们先吃。"他继续写着密信,"今日进展顺利,民心可用。预计旬月之内,可聚众千人......"
写完信,他小心地用蜡封好,交给最信任的一个随从:"明日一早,送回坞堡。"
待众人都睡下后,司马元独自站在庙门口,望着远处黑沉沉的村落。夜风拂过他花白的胡须,带来远处野狗的吠叫声。
"愚民。"他低声嗤笑,"给口吃的就感恩戴德,真是再好用不过的棋子。"
他转身回到庙内,从行囊深处摸出一个小包袱。解开层层包裹,里面赫然是一枚铜印——那是他当年在朝为官时的印信。他用手指摩挲着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快了......"他将铜印紧紧攥在手心,"等大事一成,定要叫那些人看看......"
庙外,一轮残月隐入云中,整个山野陷入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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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冀州大地上的万佛会已经如燎原之火般蔓延开来。
清晨,清河郡的集市上,一个身着褐色僧衣的僧人正在高声宣讲:"诸位善信,供奉佛牌,可保家宅平安,消灾解难啊!"他的声音洪亮,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大师,这佛牌当真灵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挤到前面,小心翼翼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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