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鎏金蟠龙柱映着摇曳烛火,将刘宏周身笼在明灭不定的光影之中。
当他说出禅位之意时,满朝文武顿时陷入死寂。
唯有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声响。
杨赐手中笏板微微发颤,目光与御座上的刘宏相撞。
一时间刘宏眼底翻涌的暴戾让他后颈寒毛倒竖。
——这位正值壮年、刚刚突破武道桎梏的帝王,此刻竟要将江山拱手让出。
杨赐的喉结艰难的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杨家百年基业,与皇室盘根错节。
若新君上位,朝堂格局必然天翻地覆。
于是杨赐暗咬钢牙,正要开口进谏,忽听身后传来衣袂摩擦声。
一时间以杨赐为首的世家大族齐刷刷上前,蟒袍玉带在青砖上投下重重阴影。
"陛下,臣等附议!"
为首的老臣白发苍苍,声音却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陛下春秋正盛,武道大成,寿元绵延如长河,禅位之事万万不可!"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世家势力抱团而立,形成一道无形壁垒。
刘宏懒洋洋地倚在龙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叩击着扶手。
鎏金盘龙在他腕间缠绕,映得眸光愈发阴鸷。"乱臣贼子..."
刘宏喉间溢出冷笑,声音虽轻,却如冰锥般刺入众人耳膜,"旁人?”
“这万里河山、九重天阙,皆是朕掌中物!”
“何时轮得到你们这些奴才置喙?"
一时间武神威压如潮水般漫开,紫檀木地砖突然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一时间强大的无上威压让杨赐整个人感觉胸口仿佛压着千钧巨石。
就连冷汗浸透了三层官服。
就在这窒息般的沉默中,一道清朗嗓音划破凝滞的空气:"启奏陛下!"
此时蔡邕手持象牙笏板稳步出列,青衫上的云纹暗绣随着步伐微微起伏。
蔡邕行三跪九叩大礼,额间贴着冰凉的地砖,悠悠道。
"太子殿下平定董卓之乱,此番又收复漠北。”
“更是使我大汉人人有余粮,其功绩昭昭日月可鉴。”
“若陛下欲退居幕后,放眼大汉,恐怕也是唯有太子能担此重任!"
此言如星火坠入干柴堆。
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上,以蔡邕、王允为首的文臣纷纷出列。
甲胄铿锵的武勋将领也抱拳行礼。
"臣等附议"的声浪直冲殿顶,惊得梁间栖息的夜枭振翅而飞。
刘宏紧绷的下颌终于放松,与蔡邕对视时,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
"杨爱卿,"刘宏的声音漫不经心,却字字如刀。
"朕意已决,你还是退下吧!。"
话音未落,顿时一股恐怖的武神威压轰然降临。
一时间杨赐只觉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血珠顺着裂缝渗出。
这威压带着摧枯拉朽之势,仿佛要将他的魂魄都碾碎。
"太恐怖了..."一时间杨赐瘫倒在地,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呢喃。
而刘宏已缓缓起身,明黄龙袍拖过玉阶。
龙袍之上绣着十二章纹的衣摆扫过瑟瑟发抖的群臣。
"宗人府即刻筹备退位事宜,不得有误。”
“朕倒是要看看,没了这龙椅束缚,谁还敢拦朕踏遍大汉山河!"
随着沉重的殿门吱呀开启,晨光倾泻而入。
文武百官这才如梦初醒,齐刷刷拜倒在地,
"陛下万年,大汉万年"的山呼声中,刘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金阶尽头。
唯有杨赐跪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龙椅。
耳边还回荡着那声令人心悸的"朕意已决"。
一时间杨赐扶着汉白玉栏杆的手指节发白。
刚才龙袍扫过门槛时带起的风,仿佛还裹挟着天子刘宏那声冰冷的"无需再议"。
一时间这位三朝老臣望着宫门外渐渐西沉的日头。
喉间泛起一丝铁锈味——那是昨夜咳在帕子上的血渍,此刻又在心底灼烧起来。
"怎么说我杨家手握重兵,看来这次老夫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杨赐将袖中密诏揉成团塞进靴筒,苍老的面皮在阴影中扭曲成一团褶皱。
鎏金铜鹤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腾,恍惚间竟像是战场上升腾的硝烟。
二十年前,他父亲率杨家军横扫羌胡的壮景突然涌入脑海。
那时的刘氏天子,还会亲手为得胜归来的将军斟酒。
暗卫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后,杨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伸手扶住廊柱,指腹触到冰凉的浮雕蟠龙,心中泛起冷笑。
那些在朝堂上弹劾他结党营私的奏章。
那些被天子驳回的边关增兵奏折。
此刻都化作利刃,狠狠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忠君之心。
转过朱雀大街时,杨赐的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车帘缝隙里,他瞥见街角酒肆二楼闪过一抹玄色衣角。
——那是锦衣卫特有的飞鱼服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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