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景区的触摸数据连起来,”陈默突然站起来,办公室的白板上还贴着各地复制品的分布图,“做张‘指纹地图’,让每个孩子都能看到,自己的手掌正和哪些城市的文物说话。”
三、会走路的故事
陈默的“指纹接力”计划启动那天,西南古镇的青铜鼎复制品旁挂了串红绳,上面系着十张空白卡片。第一张是陈念写的,歪歪扭扭:“我摸鼎耳的时候,它动了一下,像在点头。”
第二天,卡片多了五张。有个穿校服的男孩写:“我爷爷以前是铁匠,他说这鼎的纹路和他家老铁砧上的一模一样。”还有个孕妇画了幅简笔画:两只手捧着个婴儿,旁边写“宝宝说它听到鼎在哼歌”。
苏晓再次来到西南古镇时,红绳上已经挂满了卡片,像串彩色的风铃。她踮着脚一张张读,有张来自西安的卡片写:“摸到兵马俑的手掌,想起我爸打工时磨破的手套。”还有张来自新疆的,用维吾尔语写着什么,旁边画了只手,正摸着陶罐的纹路。
“这是说,他爷爷的爷爷也做过这样的陶罐。”陈默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个翻译器,“我们和十二个省份的博物馆合作了,卡片能自动翻译。”
苏晓突然掏出笔,在新卡片上写下南京的故事,把那枚玉蝉复制品放在旁边。“我能把玉蝉挂在这儿吗?”她指着红绳最显眼的位置,“让它听听大家的故事。”
三个月后,青铜鼎复制品被卡片围得像个彩色的球。有张卡片上贴着片老人的指甲,旁边写:“这是我奶奶的,她总用这指甲给我挠背,和陶俑的发髻一样舒服。”还有张粘着根白发,写着“我爷爷说,他的头发和这鼎的铜锈一样,都是岁月给的勋章”。
最特别的是张来自国外的明信片,上面盖着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章,画着只手正隔着玻璃摸青铜器,旁边用中文写:“我试着把掌心贴在玻璃上,假装摸到了它。”
陈默把这些卡片扫描进电脑,做成电子档案。当他把不同城市的触摸故事并排放置时,突然发现它们在说同一件事:西安的卡片说兵马俑的手掌有温度,洛阳的卡片说唐三彩的釉色会呼吸,北京的卡片说故宫的门槛记得千万人的脚步。
“就像不同的人在给同一个老朋友写信。”李薇翻着档案,突然指着苏晓挂的玉蝉,“你看,它翅膀上的纹路被摸得发亮了。”
陈默伸手摸了摸玉蝉,指尖传来细密的凹凸感。这让他想起父亲的铜烟袋,烟袋杆上被摩挲出的包浆,像层透明的皮肤。“其实文物最怕的不是被摸,是被忘。”他突然对李薇说,“就像人,没人惦记,才会真的老了。”
那天晚上,苏晓的妈妈发来视频。镜头里,苏晓正给视频里的爸爸展示触摸护照,爸爸的手掌隔着屏幕贴在照片上,说:“等我回去,咱们先去西南古镇,我要摸摸那只听了很多故事的鼎。”
视频里,苏晓家的冰箱门上贴满了她从各地带回的触摸贴纸,青铜鼎、兵马俑、唐三彩……像片小小的星空。
四、指纹的河流
“指纹地图”在展厅的大屏幕上亮起来那天,苏晓的爸爸回来了。男人晒得黝黑,手掌上布满老茧,摸青铜鼎复制品时,那些茧子卡在纹路里,像钥匙插进锁孔。
“在非洲修桥时,当地人总说他们的图腾会认手,”他把苏晓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里,一起按在鼎耳上,“现在信了,你看这纹路,正合咱们的手型。”
屏幕上,无数个彩色的点在流动。红色是孩子的指纹,蓝色是老人的,黄色是游客的,它们顺着触摸过的文物连成线,在地图上织成张网。最密集的地方是西南古镇,像个跳动的心脏,往外输送着无数条线,通向西安、北京、洛阳……甚至飘洋过海,在纽约、伦敦的博物馆旁亮起微弱的光点。
“这些光点是海外华人发来的,”小林指着屏幕,“他们把自己的触摸视频传过来,我们用技术模拟出指纹轨迹。”
苏晓突然拉着爸爸跑到触摸护照的展示区。那里陈列着十本最有故事的护照,她的深蓝色护照被放在正中间,最后一页的指纹地图旁,多了个小小的桥的图案——是她爸爸画的。
“爸爸说,桥和文物一样,都是让人能走到一起的东西。”她指着屏幕上从西南古镇通向海外的线,“你看,咱们的指纹正顺着桥走呢。”
这时,大屏幕突然收到条新数据。伦敦的大英博物馆里,有个华裔女孩正用手掌贴在玻璃上,对着里面的青铜器拍照。她的掌心和玻璃之间,夹着张从国内寄去的触摸贴纸——上面是西南古镇那尊青铜鼎的纹路。
“她妈妈说,每天摸贴纸,就像摸到了老家的门槛。”小林读着同步传来的文字,声音有点哽咽。
苏晓的爸爸突然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那是他在非洲工地上画的,用炭笔在木板上画了尊青铜鼎,旁边站着个小女孩,正伸手去摸。“我总给工友们讲这鼎的故事,”他挠挠头,“他们说要等桥修好了,来中国摸摸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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