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坐起来,煤油灯早就灭了,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窗户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照在玉璧上,泛着一层淡淡的亮。他摸了摸玉璧,还是温温的,跟刚才梦里的感觉一样。
第二天一早,陈砚生揣着玉璧去了公社。李书记正在办公室里写报告,看见他进来,放下笔问:“陈会计,有事?”
陈砚生把玉璧掏出来,放在桌上:“李书记,您帮我看看这东西,是我昨天在河里捞的,不知道是啥。”
李书记的目光落在玉璧上,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赶紧走过来,从抽屉里拿出副老花镜戴上,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璧,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云纹上轻轻摩挲,又对着光看了半天。
“你这东西……”李书记的声音都有点抖,“你在哪儿捞的?永定河?”
“嗯,西边的浅滩,昨天补坝的时候找着的。”陈砚生说。
李书记没说话,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玉璧,叹了口气:“这是块战国时期的玉璧,你看这云纹,是典型的战国蟠螭纹,虽然磨损了点,但线条还在。还有背面这两个字,是‘长乐’,应该是当时的吉祥语。”
陈砚生心里一惊:“战国?这么老?”
“可不是嘛。”李书记点点头,“这玉璧的材质是和田玉,你看这颜色,是沁色,水里泡了几千年,才养出这么匀的黄。最难得的是,它保存得这么完整,边缘虽然磨圆了,但没有裂痕,这在出土的古玉里可不多见。”
“那……这东西该咋办?”陈砚生问。
“上交。”李书记毫不犹豫地说,“这是文物,属于国家的,得送到县博物馆去。你能主动来问,做得对,要是私藏了,反而麻烦。”
陈砚生心里倒松了口气。他本来就怕这东西来历不明,现在知道是文物,上交了也放心。
可李书记又说:“不过,这玉璧有点特别。”他拿起玉璧,递给陈砚生,“你再摸摸,是不是觉得温?”
陈砚生接过玉璧,指尖还是那股熟悉的温意,比昨天更明显了些,像晒过太阳的石头,暖得很舒服。
“对,我从昨天就觉得它温乎,跟别的石头不一样。”
“这就是它的特别之处。”李书记说,“一般的古玉,摸起来是凉的,就算盘久了,也只是带着人体的温度。可这块玉璧,是‘活玉’,你听说过吗?”
陈砚生摇摇头。
“活玉就是说,这玉里好像有股气,能自己保持温度,而且随着环境变。天热的时候,它是凉的,能解暑;天冷的时候,它是温的,能暖手。这种玉很罕见,尤其是战国时期的,我以前在博物馆里也只见过一次。”李书记说,“你能捞着它,也是缘分。”
陈砚生没说话,手里攥着玉璧,那股温意顺着指尖往心里走,像一股暖流,把他早上的困意都冲没了。他想起昨晚的梦,想起那个举着玉璧对着月亮的人影,忽然觉得,这块玉璧在水里泡了几千年,说不定就是在等一个人把它捞起来,送回该去的地方。
当天下午,李书记就联系了县博物馆。博物馆的人来得很快,一个姓周的馆长,带着两个年轻人,拿着放大镜、尺子,对着玉璧看了半天,又拍了照片,最后确认,这确实是战国时期的“长乐”玉璧,属于二级文物。
周馆长握着陈砚生的手,一个劲地说谢谢:“陈同志,你立大功了!这玉璧对研究咱们县的战国时期文化很重要,以前咱们只在文献里见过‘长乐’玉璧的记载,实物还是头一回见。”
陈砚生笑着说:“应该的,这东西本来就是国家的,我就是碰巧捞着了。”
博物馆的人把玉璧装在一个铺着红布的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带走了。走之前,周馆长给了陈砚生一张奖状,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五十块钱在当时可不是小数,够家里大半个月的开销了。
秀兰晚上回来,看见奖状和钱,高兴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这玉璧还能换这么多钱,还能得奖状,真是太好了。”
陈砚生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那张奖状,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他想起那块玉璧的温凉,想起指尖触到它时的感觉,好像丢了点什么。
过了半个月,县博物馆寄来了一封信,是周馆长写的。信里说,玉璧已经放进了展厅,还配了详细的说明,很多人都去看了,反响很好。信里还说,要是陈砚生有空,欢迎他去博物馆看看。
陈砚生把信给秀兰看,秀兰说:“要不咱周末去县城看看?也见识见识咱捞的玉璧,现在成了展品了。”
陈砚生点点头。他也想去看看,那块在他手里待了两天的玉璧,现在怎么样了。
周末那天,陈砚生和秀兰起了个大早,坐公社的拖拉机去了县城。博物馆在县城的中心,是座老房子,门口挂着块木牌子,写着“县博物馆”。里面人不多,大多是来参观的学生和干部。
他们按着指示牌,找到了玉器展厅。刚走进去,陈砚生就看见了那块玉璧——它被放在一个玻璃柜里,下面铺着黑色的绒布,旁边亮着两盏灯,灯光照在玉璧上,那层淡淡的黄更柔和了,云纹的线条清晰可见,背面的“长乐”两个字,在灯光下好像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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