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女人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张奕刚带着人把女儿从变形的车门里救出来，那份救命之恩还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可现在他却站在一旁不断质疑医生，万一真的耽误了救治……
她抬眼看向担架上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女儿，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敢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女人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发声，围观人群已经炸开了锅。穿瑜伽裤的胖阿姨阿姨猛地举起手机直播，花衬衫大叔直接撸起袖子往前挤，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像煮沸的开水咕嘟作响。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戴墨镜的大爷用拐杖戳了戳地，“穿得人模狗样的，还敢质疑医生？”
“谢医生我熟！就在社区医院坐诊！” 烫着泡面头的阿姨嗓门拔尖，“前几天我还在社区医院见过他呢！”
“啊？真是医生啊......”穿荧光绿背心的环卫工眯着眼打量一下谢景城，又扭头盯着张奕，“年轻人，一看你就不是差钱的，何必跟医生较劲儿呢？耽误了救治可是要造孽的！”
“一看就是富二代来刷存在感！人家医生救人你瞎掺和，出了事你负得起责？”
“必须曝光！” 扎马尾的姑娘举着手机连拍，“这种罔顾人命的家伙，就得让他在热搜上‘社死’！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直接报警抓他！”
此起彼伏的声讨里，谢景城梗着脖子挺直腰板，好像梁静茹给了他勇气，顿时得瑟起来。
围观人群的眼神渐渐变了味，不少人开始对着张奕窃窃私语，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电影里的反派。
在他们眼里，这年轻人简直是冷血恶魔 —— 人家孩子都快不行了，他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儿瞎指挥。
在大部分人心里，医生就是权威的象征，质疑医生那就是不自量力。
张奕对此只是撇了撇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没有开口反驳。他现在倒觉得挺有意思，想看看这位母亲最终会怎么选择。
“这位……” 女人的目光匆匆扫过谢景城，这才想起方才人群对他的称呼，“谢医生，这位先生也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呐。当时是他第一个冲上去，费了好大劲，才把孩子从变形的车门里抱出来的……”
她绞着裙角的手指，因用力而渐渐泛白，关节处高高凸起，仿佛要把那布料扯出个洞来 。
她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他应该只是太担心孩子的状况了，心里一急，说话才冲了些，真没有恶意的……”
还有一句话她死死咬在舌尖没说出口，当时张奕说出 "伤口都没处理，包扎只会让感染更快" ，她分明看见嵌在女儿皮肉里的玻璃渣正闪着寒光，谢景城慌乱中裹上的纱布已经透出暗红血渍。只是碍于有求于谢景城继续救治，所以不敢反驳。
谢景城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地帮腔，腰杆挺得更直了。
他斜睨着张奕，见孩子妈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便故意清清嗓子，指尖在裤兜外蹭了蹭银行卡的轮廓，从牙缝里挤出句："最好让他闭嘴。耽误了治疗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女人慌忙堆起笑脸应和，眼角却瞟着谢景城裹纱布时抖得像筛糠的手。
他每缠一圈，伤口渗出的血就多晕开一寸。张奕站在警戒线外看得直皱眉，这哪是救人？分明是拿孩子的命练手。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心脏隐疾，光是失血都够要命了。
“你的方法不对，让我来治。” 张奕径直走到谢景城面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谢景城慌忙后退半步，手里的纱布差点掉在地上。他盯着张奕，突然冷笑起来：“小子，我早就警告过你，别干扰我治病！你三番五次跟我作对，不就是看上这一百万了吗？”
他故意拍了拍裤兜，里面的银行卡发出清脆的响声，“大家都看看，为了钱连人命都不顾，这种人简直太过分了！”
围观的人群纷纷摇头，看向张奕的眼神充满了失望。有人低声议论：“年轻人想赚钱可以理解，但拿人命当筹码就太缺德了。”
“就是，这种人就该被曝光！”
“想挣钱没毛病，可拿孩子命换钱也太下头了。”
穿瑜伽裤的胖阿姨突然将手机举过头顶，镜头死死锁住张奕的侧脸："曝光他！必须让全网都看看这副吃相！"
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她脸上的粉都在发颤，"这么小的孩子伤成这样，正常人见了都得吓破胆，要不是谢医生仗义出手......"
她话音未落，担架上的小女孩突然弓起身子剧烈咳嗽，"噗" 地咳出一滩带气泡的血沫。
那血点子溅在谢景城的格子衬衫上，晕开暗褐色的花。原本就微弱的呼吸陡然变得像破风箱，胸口起伏得几乎要扯断肋骨，青紫的嘴唇哆嗦着吐出血沫，哪里像是缓解病情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伤势更重了几分。
“谢医生，这到底怎么回事？！” 女人的声音骤然尖利，猛地转头盯住谢景城，可攥着孩子小手的手指却抖得更紧，指腹几乎要陷进女儿苍白的手心里。
她盯着女儿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沫，又扫了眼那团歪歪扭扭、早已被血浸透的纱布 ，纱布边缘还挂着没清理干净的玻璃碴，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这哪是包扎？分明是用布条随便捆了团烂肉！
一百万砸下去，换来的就是这堆不忍直视的 “医疗垃圾”？女人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头顶，连声音都抖得变了调：“我就问你，我女儿还有救吗？！”
谢景城的喉结在血染的领口下剧烈滚动，视线死死盯着地面上的血洼。他想扯出个笑容，嘴角却只抽搐了两下：“这…… 这都怪他捣乱！要不是他耽误了最佳时机……”
“我没问你是谁的错！” 女人突然揪住他的衣领，昂贵的珍珠耳钉在颤抖中甩脱，“我就问你还有没有希望！”
空气瞬间凝固。谢景城看着女孩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看着她胸口几乎停止的起伏，嘴唇翕动了半天，最终只吐出团浑浊的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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