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的指尖在音板夹层中灵活穿梭,木屑簌簌落在帆布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与散落的琴键重叠成诡异的图案。她忽然停顿,从发间拔出银簪,小心翼翼地撬开音板深处的暗格。
"宋姐,你看这个。"她举起一片雕花铜片,边缘还带着新鲜的裂痕,"钟宅地窖的机关卡扣,正好能卡住雷管。"说话时,她后颈的镇魂钉突然泛起幽蓝,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宋栖凰正在拆解旗袍腰封,金线在指间折射出细碎光斑。闻言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昨夜你说要借苗疆星图,就是这个用法?"她忽然逼近半步,鼻尖几乎触到江浅耳垂,"但你怎么解释镇魂钉的异动?上次在渔村......"
话未说完,顾云舟撞开木门冲进来,军装沾满草屑。他举着半截断裂的日军指挥刀,刀刃映出三人惊惶的脸:"东街岗楼新增了热成像仪!运输队提前两小时出发——"他剧烈喘息,额头汗珠滚进衣领,"我的侦察兵看见钟书城在油库调试新设备。"
江浅抓起炭笔在布防图上勾画,笔尖刺破纸张:"改走西巷殡仪馆路线,棺材夹层藏炸药。"墨迹未干,她突然转头看向宋栖凰,"你的翡翠耳坠能拆吗?换成磁铁吸附引爆器。"
宋栖凰眯起眼睛,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耳垂:"你连死人妆都要利用?"却已快速摘下耳坠,翡翠在掌心泛着冷光。她忽然轻笑,用簪子挑开江浅衣领,"把镇魂钉露出来,必要时能当护身符——那些日军可不知道这东西的妙处。"
顾云舟摸出怀表,表面玻璃裂痕纵横:"只剩九十分钟。我需要二十人伪装送葬队伍,三十人控制西巷岗楼。"他忽然愣住,盯着江浅手中的铜片,"这花纹...是钟鹤年书房的......"
"是他留给女儿的十六岁生日礼。"江浅将铜片嵌进音板,严丝合缝,"钟小姐生前最爱肖邦的夜曲——所以钢琴里藏着《葬礼进行曲》的谱子。"她按下中央C键,琴箱发出沉闷回响,如同地底传来的叹息。
海风裹着咸腥突然灌入,吹灭了油灯。宋栖凰迅速摸出火柴,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听,布谷鸟叫三声——是码头接头的信号。"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日语呵斥。
江浅猛然掀翻琴盖,手指在琴弦上扫过,发出刺耳颤音。她压低声音:"伪军巡逻队提前换岗,计划有变!"说着将镇魂钉按进音板夹层,金属与木头摩擦发出细微咯吱声。
"把我的头面拿来。"宋栖凰扯下旗袍腰带,雪白衬裙瞬间变成孝麻布。她蘸着胭脂在额心点红,转眼化作悲戚寡妇,"你们俩抬棺,记得脚步要踉跄——越狼狈越好。"她将磁铁耳坠拍在江浅掌心,"藏在棺材底座夹层,引爆时用体温焐热。"
顾云舟突然抓住江浅手腕,军装袖口露出渗血的绷带:"等等,钟书城可能识破伪装。"他掏出个锈迹斑斑的怀表,"去年今日,你父亲就是被这个怀表里的炸弹......"
"所以我要让它物归原主。"江浅掰开怀表后盖,露出缠绕的青铜丝,"把镇魂钉粉末撒在齿轮上,遇到强磁就会......"她突然噤声,因为远处传来铁器相撞的脆响。
宋栖凰已闪到窗边,透过箭孔观察:"三个巡逻兵往这边来了!"她迅速吹熄火柴,黑暗中有布料撕裂声——竟是将孝麻布撕成条,缠住江浅流血的手指,"疼么?忍忍,等会儿还要演尸体。"
江浅感觉布料下传来灼烧般的痛,却笑着活动手指:"比苗疆的蛊虫噬心好多了。"她突然将镇魂钉按进棺材夹层,金属环扣自动咬合,"钟书城既然知道镇魂钉的事,肯定会查钟鹤年的遗物——这个怀表就是诱饵。"
顾云舟抓起日军军帽扣在头上,模拟鞠躬时忽然僵住:"不对,抬棺的人不该戴孝麻。江浅,把你的头发打散!"他扯下江浅的发簪,青丝如瀑垂落,遮住她骤缩的瞳孔,"伪军最喜欢盘问怪异打扮的人。"
海风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江浅听见自己心跳与浪涛声共振。她弯腰抬起棺材那刻,后颈的镇魂钉突然滚烫,仿佛有无数根银针顺着脊椎往上爬。宋栖凰在棺材另一侧闭眼装死,睫毛却在颤动,而顾云舟的军靴正悄悄碾碎墙角的虞美人花。
当日军刺刀挑开棺材草帘时,江浅屏住呼吸。她看见刀尖距离镇魂钉改造的怀表仅剩半寸,宋栖凰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原来她趁伪军分神时,用指甲在棺材底板刻下摩斯密码:引、爆、器、在、钟、楼。
伪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连连后退,日军军官却怒目圆睁,挥刀指向宋栖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浅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脑袋,身体剧烈颤抖。她的模样像是被邪祟附身,让日军和伪军都愣住了。趁此间隙,顾云舟猛地一脚踢飞身边伪军的枪,同时迅速从怀中掏出炸弹,拉响引信朝钟楼方向扔去。日军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举枪射击。顾云舟和江浅护着宋栖凰,一边躲避子弹,一边朝预定的撤离路线奔去。炸弹在钟楼爆炸,巨大的冲击力让周围的建筑都摇晃起来,油库也跟着燃起熊熊大火。混乱中,他们三人趁着浓烟的掩护,消失在了夜色里。而那些日军和伪军,还在一片狼藉中四处乱窜,完全没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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