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废弃的印刷厂,凌云市傍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工业废气的微凉和老城区独有的陈旧气味。林宇没有急着融入街头的人流,而是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任由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而冗长。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蹲下身,指尖触碰到冰冷铁桶壁,以及目光捕捉到地面上那道微小划痕的瞬间。
那不仅仅是一道划痕。在林宇的眼中,那是一个被刻意忽略、却又无可避免地留下的印记,像是在一张精心擦拭过的画布上,不小心溅上的一滴墨点。
他回到了位于老城区与新城区交界处、一栋老旧商住楼二楼的侦探事务所。说是事务所,其实只有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陈设简单,一张宽大的老式木桌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上面堆满了书籍、资料夹和一些形状各异的小工具。靠墙是一排旧书柜,里面塞满了各领域的专业书籍,从刑侦学到心理学,从法医学到凌云市地方志,杂乱却有序。房间里弥漫着咖啡、纸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气息。
林宇没有开灯,只是拉开了窗帘。窗外,新城区的万家灯火正次第亮起,像一片璀璨的星海,与楼下老城区昏黄的路灯和稀疏的人影形成鲜明对比。他没有去欣赏这城市的双重夜景,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桌面上放着一份警方内部传阅的简要案情报告,关于快递员陈飞的失踪。报告内容乏善可陈,基本就是陈述了发现陈飞摩托车和送货箱的地点(废弃印刷厂),以及现场勘查一无所获、排除他杀、倾向于失踪或意外的初步结论。上面甚至附着一张模糊的陈飞照片,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面容带着几分憨厚,眼神里没有故事。
“普通。”林宇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敲击着报告上的照片。这个词在警方报告里出现过,用来形容陈飞的社会关系、工作经历和个人生活。一个没有敌人,没有债务,没有不良嗜好,甚至连感情经历都乏善可陈的“普通”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像肥皂泡一样,毫无痕迹地消失在一座繁华都市的角落?
他的目光从照片移开,落到桌面上摆着的一本关于材料学的专业书籍上。他没有立即翻开,只是闭上眼,脑海中开始复盘废弃印刷厂现场的每一个细节。
废弃、油墨、尘土、霉味、生锈的设备、潮湿的墙壁……这些是表象,是警方能轻易记录并归档的环境信息。但在这些表象之下,隐藏着更深层的“信息流”。
他回忆起触碰铁桶壁的感觉——微凉、粗糙,但有一块区域,似乎比周围更光滑,且残留着一种极淡的、难以形容的化学品气味。那是清理剂?不,那种气味更复杂,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冷感。
然后是那块污渍。在林宇眼中,那不是随机溅落的液体凝固而成。它的形状,尤其边缘,呈现出一种被某种轻微力量“推”过的痕迹。更重要的是,污渍里混合着一种微量的颗粒物,在昏暗光线下反光极弱,肉眼几乎不可见,但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却无处遁形。
最后,是那道微小的划痕。不到半厘米长,不到一毫米宽,浅浅地嵌在水泥地面最细微的缝隙旁。它的形状是线性的,但末端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卷曲,像是一个极小的、圆柱状物体在湿润环境下被垂直方向的力压过并拖动所致。结合污渍里的颗粒物和空气中极淡的气味,林宇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他不是简单的看到、闻到、触摸到。他是在“感受”现场残留的“能量”。那道划痕,那块污渍,那缕气味,它们在向他讲述一个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
在陈飞的摩托车和送货箱被丢弃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短暂的、隐蔽的活动。有人在现场处理某种物体,那种物体或许沾染了某种液体(污渍),或者本身就是某种需要液体处理的物质。在处理过程中,一个很小的、可能是金属材质的圆柱状物体(划痕制造者)从物体上脱落,或者被用于处理,意外地滚落到地面上,在某个瞬间,被某种力量(或许是处理者的脚,或许是掉落的物体本身)压在地上,并被拖动了一小段距离,留下了那道划痕。而那个物体,在处理完毕后,被彻底带离了现场。随后,现场被进行了极为专业、细致的清理,使用了某种带有特殊气味的清理剂,试图抹去所有痕迹,包括那块污渍。清理者做得几乎完美,但他们忽略了隐藏在污渍最边缘、贴近水泥缝隙的那道微小划痕,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他们以为已经散尽的微量气味,还有污渍里那种微不可见的颗粒物。
林宇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专业清理”,它指向了一种非常态的处理方式,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仪轨?或者某种具有特定流程的作业?
他起身走到书柜前,从里面抽出几本关于金属材料、微量物证分析和化学品残留检测的书籍。又找到一本凌云市老城区的历史地图。他将这些书带回桌前,打开台灯。在台灯昏黄的光晕下,他的脸显得更加冷峻而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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